“伊登,你怎麼回事!”穆裡爾有點生氣,更多的是好奇。
他剛才感覺到伊登的蟲核,推測伊登應該在中後方,還納悶這是什麼偷襲動作,實際上伊登是一個站立鎖喉的姿勢。
穆裡爾的視線在伊登的前後左右四處找尋,最後停留在了他的腰上。
金屬卡扣連接槍套固定在皮質腰帶上,伊登的蟲核在這個位置。
穆裡爾不敢相信,疑心這是自己的幻覺。他直接伸手打開槍套,取出裡面的東西。
“你在槍套裡放了什麼?”
穆裡爾對着槍上的碧綠蟲核,快速地眨了好幾次眼。
他大驚失色:“這是蟲核吧?你把别人的蟲核挖了?你這是要被處死的!”
伊登聽了,眼睛瞪得比他還大:“我在你心裡就是這種人嗎!”他怎麼可能會拿别人的蟲核做武器,要拿也隻拿加雷德的。
穆裡爾冷靜了幾秒鐘,更加抓狂了。他甯願相信伊登是取了别人的蟲核,也不能相信這是他自己的。
“所以這是你自己的?”
這個事實實在太離譜了。在穆裡爾的認知裡,蟲核是不應該被取出來的。蟲核就像大腦,一個沒有頭的活人站在你的面前,足夠驚吓了。
穆裡爾不能想象,沒有蟲核該多麼痛苦和虛弱。
他突然意識到一件更加讓他崩潰的事,本來他就打不過伊登。現在,伊登沒了蟲核,他還被他偷襲成功,丢人地摔在地上。
穆裡爾慶幸:還好提坦不在,沒讓他看到這種有損形象的事情。
比起穆裡爾,希爾雖然吃驚,但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伊登失蹤了幾天,臨走前還說了一番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希爾心裡早有預感他要幹什麼大事。
伊登收了玩笑的神色,直入主題。
“我要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接下來,我開始獨自行動。你們可以為諾丹、為萊恩、為蟲族,或者是為了自己而戰,不用再聽從我的吩咐——我現在也沒有能力命令你們了。”
伊登莞爾道:“現在的我,在你們眼裡就是異類吧。”
伊登這麼說,是因為在他的眼裡,穆裡爾和希爾也是異類。待在流浪者組織的時候,伊登還沒有什麼感覺,離開後回到這裡,那種差距感越發明顯。
明明大家都長得差不多,可是當時間越久,就越能意識到。一旦意識到,那種異類感越發明顯,無法忽視,直到成為一種習慣。伊登正在努力适應。
希爾搖頭,堅決道:“我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是不會中途改變想法退出的。你直說吧,需要我做什麼?你要怎樣幫助諾丹和萊恩?”
希爾認為伊登的想法具有可行性,而且他已經上了伊登的賊船,幫他做了這麼多事情,中途退出,他的分數一定不會高。
都到這一步了,伊登這家夥還假惺惺地玩心眼,說他們可以自己決定,其實選擇幫助伊登才是他們唯一的、最好的選擇。
别說挖掉蟲核了,隻要伊登還活着、會動、會思考,隻要他還是伊登,這就夠了。
解決了希爾,伊登轉向穆裡爾:“你呢?”
穆裡爾:“我要保護提坦,有餘力再幫你。”
“行。”
“那我來說一下我的計劃。”伊登簡單明了道,“我需要你們盡量幫助諾丹安全登上飛船‘火種’,并掩護他們離開。我也會在那時候開始行動。”
希爾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問道:“你去研究院取了某種監視器?”
“沒錯。”
“我知道了。”希爾說,“你有幾成的把握成功?”
伊登:“七成。”
希爾:“夠了。我會盡全力的。”
伊登笑道:“謝謝。”
*
開始下雪了。
蒼青色的天空,深灰色的雪像塵埃一樣飛揚。它們很少、很輕,但不可忽視,像世界正在被打碎,露出無窮神秘的底色。
灰雪不是雪,是蟲族在強烈的精神共鳴之下,讓奧塔發生質變,凝固成的深灰色絮狀物質。它的出現,通常伴随着大量蟲族的死亡。
灰雪,是靈魂的碎片。
伊登仰望其中一片随風颠簸的灰雪,在它落至眼前時伸手接住了它。
深灰色的,像加雷德的發色。
深灰色的,像在被加雷德擁抱着。
伊登想念起加雷德。明明才分開幾天,為什麼會無時無刻想到他,相似的顔色、氣質相同的人,都會讓伊登的腦海中一次次出現他的身影。
似乎他們不應該分開,要糾纏至靈魂深處、宇宙盡頭。無論有沒有蟲核,無論伊登變成什麼樣,哪怕隻剩下一個細胞,這個細胞都會蹦蹦跳跳回到加雷德身邊。
伊登像是中了毒一樣迷戀加雷德,每分每秒,越陷越深,等到意識到的時候,他再也不能、也不願離開了。
輕飄的灰雪中,逐漸出現了一抹更深更重的鐵灰色。
伊登:“好久不見。”
加雷德:“幾天前才見過。”又在說什麼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