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加雷德說，“我很滿意你送我的禮物。這是回禮。”

*

“歡迎來到地球動物園！”

高大的木栅欄上纏繞着翠綠的藤蔓，白的、粉的、黃的……各色野花和蘑菇生長出來。

穿着毛茸茸動物服的工作人員驗證了兩個人的電子門票，引着他們進去。伊登猜他們扮演的是老虎，一種大型貓科動物。

兩個人走在後面，伊登震動觸角。

“我還擔心一過來，他們會下跪，高喊恭迎吾王之類的話。”

加雷德開玩笑道：“你想的話，下次帶你體驗一下。”

加雷德從不會暴露自己的私人行程，他有許多加密的假身份。同樣，伊登的身份也進行加密處理了，表面上，伊登隻是一個通過育兒院資助來主星通過考試的年輕人。

穿過石子路，他們上了一輛灰色的像石頭一樣的觀光車。車的上半部分是透明的，底盤懸浮，離地十幾公分。

工作人員在車窗外叮囑：“這輛車由特殊材質構成，不能破壞。它隻能從外部進行開關。”

“當你們上車後，我們會關閉車門。如果需要下車，請通過車内通信裝置聯系我們，我們将會在五分鐘之内趕來。”

“祝您遊玩愉快！”

伊登搶過駕駛座的位置：“我來開！”

這輛車操作非常簡單，操作面盤上還細心地添加上了注釋，即使是幼蟲也會駕駛。

這和他小時候在育兒院玩過的幼蟲飛車簡直一模一樣，除了它更大、更快一些。

伊登對照着顯示屏上的地圖：“我們先去哪玩？”

加雷德：“鳥類展區？這裡最近。”

伊登踩下油門：“好。虎類展區。”誰開車誰有決定權，他已經問過加雷德的意見了，聽不聽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加雷德毫不意外。

他喜歡這樣的伊登，也喜歡他現在的笑容。

加雷德閉上眼睛，呼吸着流動進來的新鮮空氣，感受着光時不時點過眼睛的灼熱感覺。

和伊登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特别惬意、特别放松，盡管他内心依然有所防備。

加雷德不會徹底信任任何一個人，哪怕是他的母親、他的兄弟姐妹、他的蟲衛。他在接受全體蟲族的奉獻和膜拜時，也要提防其中的挑戰者。

最優秀者才能是蟲王，這是蟲族共識。

他防備伊登，不是防備他篡位之類的。加雷德堅信伊登不會這麼做，因為他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内心深處——伊登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他對伊登的喜愛，到底是出自基因的高匹配度，還是出自他這個人……或許二者都有吧。

加雷德漫無邊際地想着，消遣時光。

“我們到了。”伊登停下車，拉着加雷德的手，從座椅間的通道來到後面。這輛車是雙人位，車後部沒有座椅，全部鋪上柔軟的地墊，更加寬闊。

玻璃像是不存在，伊登可以近距離看到老虎的爪子。它們也像蟲族那樣有尖利的爪子，但是還有柔軟的稱之為肉墊的東西。

一個個粉的、黑的肉墊像花朵一樣盛開在玻璃罩上。伊登的眼睛跟着肉墊轉。

它們一定特别好摸。據說它們非常柔軟。

可惜動物園明令規定，不允許蟲族與動物們直接接觸。

因為這些動物都是古地球種，未接觸宇宙環境而培育的物種，漂亮但脆弱。

從前有遊客玩得太興奮了，讓大批動物感染病菌死亡。這之後才推出了這類隔離車，以此保護動物們。

老虎們撥弄了一會兒車子，就走開了——它們見怪不怪。

伊登有點失望。不過當他開始啟動車子時，這些小貓咪們就被吸引了目光，甩着尾巴激動起來。

貓咪們開始追逐時，伊登也爬到了前排，操縱着車子你追我趕，讓貓咪想抓抓不到，走又舍不得走開。

伊登哈哈笑。它們生氣的樣子真可愛，還想再玩弄一下它們。

和加雷德一樣。但是加雷德很不容易生氣。

動物園有遮天蔽日的高大綠林，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有風沙起舞的沙漠，還有澄澈天空、蔚藍海洋……

每一個區域都很大，每一個區域裡都有好玩的動物、漂亮的風景讓他們駐足。虛拟的天空幾乎讓他們忘卻了時間，時間慢下來、慢下來，無限地延長。

他們漂浮在大海上。

看不見海岸線，也看不見天空的邊界，似乎這個世界隻剩下他們了。

海風在吹拂，浪花在蕩漾，海豚們在玩樂，像一枚枚從海水中升起的月亮。在很遠的地方，傳來悠長的鲸鳴。

兩個人仰躺着，伊登側向加雷德，慢慢握緊了他的手。加雷德沒有睜眼，但伊登感覺到了，他也正在用力握住他的手。

加雷德唇邊有一抹淡淡的微笑。伊登很開心——加雷德和他在一起時，同樣會感到愉快。

伊登問：“加雷德，你喜歡我嗎？”

加雷德睜開眼睛看着他，但笑不語，像是在說：“你猜？”

伊登：“你喜歡我。”

加雷德伸手撫摸着他的臉，像嘉獎一樣回應道：“是的，我喜歡你。”

伊登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輕吻一下。

“謝謝你，今天我很開心。”

不僅僅因為這裡有趣而美麗，更因為是加雷德主動約他來到這裡。

時間會撫平米路死去而帶來的傷痛，但時間無法消除他與加雷德之間的隔閡。隻有他們兩個人主動，才能慢慢走進彼此。

米路從前就認識加雷德，米路并不喜歡加雷德，米路選擇挖掉蟲核與加雷德有關嗎？為什麼米路從不告訴他，是覺得沒必要，還是認為不告訴他才更好？

無論如何，加雷德今天的行為都在無聲地向他證明——我願意走近你，你呢？

伊登默默在心裡回應，我也願意。

他們少有地接了一個溫柔的吻。

加雷德：“你喜歡這裡嗎？隻有我們。”

他的眼神幽深，像一片無盡的熔岩。

伊登：“喜歡。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我們以後有空的話，一起去星際旅行吧。”

加雷德悠悠道：“會有那麼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