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朦胧,喘息虛弱,聲音斷斷續續含含糊糊,像黏着一塊軟糕。
真是賞心悅目。
鞑子心滿意足的松開手,讓丹紅的腦袋無力砸到地面上。
她除了短促痛苦的呼吸聲,看起來與一具軟爛的屍體并無兩樣,似乎失去所有反抗的手段。
鞑子瞥了一眼不遠處城牆上模糊的官兵身影,不再耽擱,一手撈起丹紅就要往回走。
豈料剛剛還死人一樣躺着的女子忽然勒住他的脖子,整個身軀順着他剛才的動作挂在他的背上,利用自己的體重狠狠向下拽住他的脖子。
看上去細若的手臂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道。
脖子上像是纏住一條巨蟒,瞬間奪走他呼吸的能力。
隻是眨眼工夫,他的臉上便憋成豬肝色,十指摳進丹紅的小臂裡,鮮血淋淋淌下。
不過鞑子很快便反應過來。
雙手扣住丹紅的手肘,欲将她抓住翻到身前來。
力量實在懸殊。
在這樣角逐與僵持中,丹紅明顯感覺到自己在漸漸脫力,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便會被他摔到地上。
丹紅咬咬牙,一腳蹬在他的腿窩上。
接着向後扯的力猛然一歪,帶着下盤不穩的鞑子跌入河中。
今早的冰剛剛化幹淨,冰涼的河水迅速入侵掉進河裡的軀殼,随着源源不斷的流水,沖刷走身上僅存的熱量。
猝不及防掉入水中後腳下驟然踩空,若有若無的浮力與水流将人撞得東倒西歪。
無處不在的河水包裹堵塞呼吸的每一個渠道,并不住推攘着每一個不熟悉水下的人。
在水裡根本使不上力,兩個人力量上的差距便縮小許多。
丹紅在莫都那樣多雨的地方長大,水性自然要更好。
很快她調整了身位,一面向河面上浮,一面壓着鞑子的腦袋把他往水裡摁。
鞑子也反應過來自己正處于下風,他緊閉雙眼摸索着抓住丹紅,反手掐住丹紅的手腕,把她往下拉,自己則是腳下踩水試圖浮出水面。
丹紅一拳砸到他的太陽穴上,又一腳踹向他的肚子。
咕噜咕噜的氣泡從他口中溢出,他顯然嗆了一大口水,喉嚨、胸口火辣辣的疼,連被揍的腦袋傷痛都不值一提了。
他隻恨自己方才穿過巷子時,嫌彎刀礙事丢在半路上。
否則現在一刀砍在這個可惡的女人脖子上,就能立馬擺脫她的糾纏了。
丹紅的長發已經盡數散開。
逸散的頭發浮在身後,她居高臨下地凝視着逐漸窒息失力的鞑子,渾濁的河水讓她眼睛刺痛,但她若不睜開眼,就很難避開鞑子胡亂抓握的雙手。
那身救了他一命的厚實衣物,現在成了拽着他往死亡下沉的閻王手。
她一直盯着,确認他逐漸失去掙紮的力氣,才一腳踩在他的腦袋上,反身往上遊去。
等這麼久,一為确保他不可能再追上來。
再就是為了這一腳。
不踹這一腳,她真是逃出生天都不甘心。
一腳把這混蛋踹進深淵裡,丹紅眼見着就要破水而出,卻忽然感覺到一股吸力拉着她往下。
丹紅一驚,竭力張望卻沒看到任何人的身影。
完了。
最後一個念頭在腦海中炸開。
河中漩渦已經撲上來,裹住她往未知的方向奔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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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丹紅頭暈目眩地睜開眼,眼前白光蔓延,好半天都瞧不清周圍的景象。
她費了半天勁,才感覺到手指的存在。
與此同時,身上各處密密麻麻的疼痛翻湧出來,遍布全身以緻根本分辨不出來自己到底哪裡受傷了。
生死攸關的時候還能吊着一口氣不要命的動手。
現在真是渾身一點兒力氣都提不起來。
先時看到河流猶豫,也是因為丹紅深知任何一條河,都不一定如它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沒想到還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明明都要脫身了,偏遇上不長眼的急流。
丹紅此時隻為自己在暗流漩渦中僥幸逃命而欣喜,至于其他的事情,還是等她緩緩神再去思索吧。
不知王槊這家夥是否平安。
丹紅不知道歇了多久,才手撐着地慢慢爬起來,隻要一動便又感覺到身體裡尖銳的疼痛。
真該死。
她環顧四周,确認自己正身處一片陌生的河灘。
陽光正好。
丹紅摸了摸肚子,沒感覺到餓,倒是感受到一陣攪弄的疼。
她深吸一口氣,連空氣都像是長滿刀子,吸入鼻腔後所過之處皆是一陣刺痛。
該死。她又在心裡咒罵一句。
還是早點找到方向回去吧,也不知王槊那家夥現在得急成什麼樣。
她撇下一根樹棍做拐杖,看着水流的方向,再回憶城裡的河自西向東流,随後順着河一瘸一拐的往西走。
身上的重傷讓短短的路程都顯得無比漫長與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