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顔六色的長方弧形降落傘在來回搖擺的風裡上下擺曳,牽着下面傘繩挂着的楚昭棠被甩得左右晃。
陸地終于靠近了,下面是隐約閃爍着燈火的一個基地。
白柳透過護目鏡環視了一圈,在這片基地裡鎖定了一個不太起眼的偏僻倉庫,然後伸手拉住傘繩,腰部後傾,調整降落地點。
巨大的基地沉浸在朦胧将明的夜色裡。
例行巡邏的治安官開着瞭望燈,在半夢半醒間看到了這個降落在倉庫旁邊的降落傘,他瞬間清醒了,手忙腳亂地通報了基地的上級。
白柳嗆咳出吸進喉嚨裡的碎雪,在風聲呼嘯裡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遠處的基地昏黃的燈光。
暴風雪還沒停,能見度很低,隻能隐約窺見不遠處的倉庫門前堆滿了雪,後門處一個裝滿燃油的大桶被吹得倒地,旁邊還提着一個骷髅頭的标志——這是危險化工産品的标志。
視力如常的楚昭棠頓了頓,拉着白柳往遠離基地的方向走去。
白柳和楚昭棠找了一個雪坑,把屍體埋葬在裡面。
白柳呼吸聲很急促,他蹙眉捂了一下心髒。
楚昭棠知道這是心髒被挖出的後遺症。
她把手搭上白柳肩膀,給他甩了一道【月影治愈】——
白柳的狀态明顯好了太多:“走吧,去找杜三鹦。”
杜三鹦的幸運值滿分再次發揮了作用,在一堆人舉着手電筒靠近倉庫的時候,他們發現了凍得半死不活的杜三鹦。
而在這群人試圖營救杜三鹦的那一瞬,楚昭棠猛地從杜三鹦的後面竄出,用短刀卡主了他的喉嚨,冷言厲色道:“别過來!誰過來我就殺了他!”
杜三鹦差點沒被她演出來這個活靈活現的歹徒吓得心口驟停。
于是他驚恐萬分的真實表情瞬間就打動了前來的科研隊員,他們用英文七嘴八舌地緊張勸阻了一番。
楚昭棠也用英文回答:“我考博失敗了,我要報複社會,所以我要把整個南極給炸了,我要讓你們這些高端人才全都給我陪葬!”
說完,還很狂躁地踢了一腳旁邊的燃油桶,表情十分戾氣。
幾分鐘的對峙後,楚昭棠終于不耐煩地使用技能召喚出鬼物,附在幾名科研隊員身後操控着幾人離開了。
白柳從倉庫的陰影處走了出來,楚昭棠把手中的刀利落地收了起來。
“……去打開倉庫門,你能打開的。”白柳有些沙啞地推了杜三鹦一把,“我們進去,裡面有很多燃油,是爆炸隐患,他們不敢輕易進來。”
杜三鹦搖搖晃晃地走到倉庫門前,居然在倉庫門上發現了一把還沒拔下來的鑰匙,就是結冰了,捂了好一會兒才能轉動。
進了倉庫之後,楚昭棠就立馬把門給反鎖了,白柳垂着頭坐在牆角,冷得臉色青白,嘴唇發烏,一點血色也沒有。
楚昭棠又是甩出一道【青霜庇佑】,以她為中心一個大範圍出現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圈内氣溫迅速升高到正常溫度。
一切似乎都在好轉。
但十分鐘後,倉庫的門傳來了鑰匙轉動聲——那群人又過來了。
這群隻是見了屍塊一眼的人變得不對勁起來,他們在門外一邊轉動鑰匙一邊飛速低喃:“——屍塊,屍塊——”
杜三鹦急得跳起來抵在倉庫門上,隻聽咔嘣一聲,門外的鑰匙斷了半截在鑰匙孔裡。
杜三鹦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外面的人就轉移了陣地。
倉庫後面高高的小窗戶被人擦拭幹淨,不斷有人睜着大而無神的眼睛趴在上面往裡看,眼珠子斜到一邊死死盯着角落裡的白柳懷裡的屍塊。
他們開始用榔頭砸起了窗戶,試圖從這個不到蛋糕盒子大小的窗口裡爬進來。
杜三鹦氣喘籲籲地爬到小窗口上,背對坐下擋住小窗口,外面的人在試圖往爬上來推開他的過程當中就開始不斷跌倒。
在爬窗活動過後,外面的人稍微消停了一小會兒,然後更大的雪地車推動雪的聲音傳來。
——這群神經病居然想直接用雪地車推倉庫!!
杜三鹦被吓到了,他連滾帶爬地從小窗口下跌下來,他遠遠地跪在白柳面前,嘶吼喊他:“白柳!白柳!你醒醒!!”
白柳微微閉着眼睛,像是疲憊至極陷入了熟睡,不願醒來。
杜三鹦急得直蹦,恨不得直接搖醒白柳。
“楚昭棠!你有什麼辦法嗎?!”
楚昭棠一言不發,平靜的目光望向被杜三鹦手忙腳亂扔到一旁的屍塊——他仿佛具有自我意識般組合起來,在地上變成了一具布滿裂縫的完美雕像。
最後終于,雕像站了起來,除了閉着眼睛,身體上還有裂紋,宛如一個真正的人類。
杜三鹦呆滞地停住了哭聲。
這具雕像上前一步,從杜三鹦的懷裡接過了白柳,閉着眼低頭向他道謝:“謝謝你照顧白柳。”
他準确地“看”向楚昭棠的位置,開口是平和的如同小時候一樣的聲音:“糖糖。”
“我不該存在。”謝塔睜開眼,“白柳會因我被他控制。”
他雙手擡起,兩旁的燃油向下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