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四誠:“……”
怎麼……他感覺白柳在内涵他蠢……
牧四誠嘟囔了一聲:“……萬一嗎,要真是你,死了的話,我自己也找不到楚昭棠,這地方可就我一個人了,我可不知道該怎麼出去。”
白柳用餘光看牧四誠一眼:“你覺得你要依靠我才能出去,也就是說你覺得我比你擅長處理這種場面,那為什麼在你都可以脫身的情況下,你覺得我會被困住?”
牧四誠:“……”
靠,對哦!
牧四誠懊惱地扒一下臉:“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被吓懵了……”
“沒事,一回生二回熟,再去一次你就能穩住了。”白柳舉着燭台往裡走。
牧四誠呆了一下跟了上去:“……白柳,你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要……”
白柳淡淡地嗯了一聲:“我要再去一次。”
牧四誠崩潰了,他手忙腳亂地攔住往前走的白柳:“我都和你說了那邊很多鬼,很危險,你去幹嘛啊!”
白柳舉着燭台,他靜靜地看着牧四誠:“因為我要去找牧四誠和楚昭棠。”
牧四誠一怔:“找楚昭棠還算個事,但什麼找牧四誠,我不就在這裡……”
牧四誠未盡的話在白柳平靜無波的目光裡停住了。
他臉上的五官漸漸扁平消失,膚色變得青紫慘白,發出的聲音也變得嗡鳴沉悶,就像是在水面下的人在說話。~微弱的火光在“牧四誠”和白柳之間來回滌蕩。
火光将兩個人的影子映照在牆面上,白柳的影子清晰可見,而牧四誠的影子層層疊疊,模糊不清,好似随時都要消失一般閃着許多重影。
“怎麼會這樣……”牧四誠呆呆地摸着自己隻有隐約五官輪廓的臉,“我是鬼嗎?但我有影子啊……”
白柳舉着燭台靠近牧四誠,手腕翻轉向上放到牧四誠的面前,牧四誠臉上的鼻子下意識地抽動了兩下,他似乎嗅聞到了白柳身上的生人味道,忍不住吸了兩下。
随着白柳身上的生氣進入牧四誠的鼻腔,牧四誠臉上原本模糊的五官又變得清楚。
牧四誠在吸完白柳生氣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他凝固了一下,惶恐地後退兩步:“你别過來!我真的是鬼,我剛剛在吸你身上的生氣……”
白柳下拉衣服蓋住手腕,他平和地擡眸看向對面快要瘋了的牧四誠:“你不是鬼,不過你快變成鬼了。”
“你是離體的生魂。”
牧四誠呆了:“離體的……生魂?”
白柳嗯了一聲:“簡而言之就是你的身體由于某種情況受到了巨大傷害,可能是被搶走霸占用作替身,也可能是瀕死了,導緻你的魂魄離開了身體,到處遊蕩。”
“如果在午夜十二點我們回到陽間之前還沒有辦法讓你的生魂回到身體,那你的魂魄就真的會一直留在陰間路上,變成這地下墓穴裡的一隻伥鬼。”
白柳低頭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如果我的手機沒出現故障,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了,還有七個小時。”
牧四誠在遠離白柳之後,臉上的五官又開始漸漸消失,他的聲音又變得甕聲甕氣:“七個小時應該夠了吧。”
白柳又靠近了牧四誠,伸手又讓牧四誠吸了自己手背上的一點生氣。
在又被吸食了一次之後,白柳的臉也變得蒼白起來:“七個小時是最樂觀情況。”
“你現在這種馬上就要化伥鬼,已經需要吸食生人生氣來保持魂魄形态的狀态,隻有一種可能。”白柳看牧四誠一眼,“那就是你的身體馬上就要死了。”
牧四誠退了兩步,擡手擋了一下眼睛,他居然開始覺得白柳手裡的燭台刺眼起來,他看向自己的擋在眼前的手,脊背一涼。
他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像是那些伥鬼的手,歪斜倒轉,青白滲人,還往下滴着水。
白柳舉起燭台,照向眼睛已經變得血紅的牧四誠:“當務之急是幫你找到你的身體,不然我的生氣也保不了你魂魄形态多久。”
牧四誠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如果我沒能在死前回到自己的身體,我會怎麼樣?”
白柳看牧四誠一眼:“你會死。”
“然後你會像那些伥鬼一樣,漸漸忘記自己是個人,慢慢失去人形,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身肢倒轉,陰陽不分,行走在人世間隻是為虎作伥,尋找替身。”
“不過我能用一口生氣吊住你魂魄形态,在那之前找到你身體就行。”
白柳伸出手腕遞到牧四誠的面前讓他吸食生氣。
牧四誠一言不發地站在黑暗裡,也不上來吸白柳的生氣,但也沒走。
白柳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依舊平靜地舉着,他在等牧四誠開口。
“如果我把你的生氣吸食完了,還沒有找到自己的身體,你會怎麼樣?”牧四誠終于開口了,這次他的聲音有點啞。
白柳心平氣和地回答:“生人無生氣,行屍走肉而已,我會變成僵屍。”
牧四誠嘴唇緊抿,他又後退了兩步,似乎是準備逃離白柳。
白柳倒像是看稀奇似的笑了起來,他饒有趣味地反問牧四誠:“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為你舍棄所有生氣,變成僵屍?”
“我隻會在确保我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保你而已,保你是因為你有用,你是陰山村為數不多的生人,還很服從我,你活着比死了有價值。”
牧四誠又往後退一步,他聲音裡有明顯的動搖:“……你這麼厲害,自己一個人反而能更好地處理這些事情吧?”
白柳舉着燭台上前一步,又把自己的手遞到了五官漸無的牧四誠的臉前,聲音淺淡:“那個叫孔旭陽的盜墓賊不是說我們是綁定隊友嗎?”
“如果這陰山村裡劃分出了固定隊伍,還有各種陣營,那這裡是否在進行某種比賽呢?”
“假設這是比賽……”白柳擡眸看向藏在陰影裡的牧四誠,“那在比賽開始之前,那個時候的我選擇了你作為我的隊友,而我相信自己的選擇,所以你應該是有價值的,會幫助我赢得比賽。”
“我不喜歡輸,所以我需要你活着。”
“現在你面前有兩個選擇,第一是直接服從我,現在就吸食我給你的生氣保住魂魄形态,第二種選擇是逃跑之後找個地方等死,我把你抓回來,強行地喂食你生氣讓你活着。”
白柳把手腕往前送了一步,他臉上什麼情緒都沒有地注視着牧四誠:“你選哪種?”
隔了很久,牧四誠的臉上才裂出五官,神色猙獰隐忍地湊近白柳的手腕,攥緊拳頭吸食了一口。
白柳的臉色又白了一點,他收回陰冷的手腕揉了揉,看向牧四誠笑笑:“多謝配合,隊友。”
牧四誠剛想深吸一口氣,在意識到自己隻是一縷魂魄不能吸氣之後又沮喪地停住了吸氣的動作:“……你的生氣大概可以供我吸多久才會變僵屍啊?”
白柳思索一會兒:“應該能撐一個小時以上吧,我畢竟是個青壯年,陽氣還是很足的。”
牧四誠看着白柳單薄的肩背,懷疑地重複了一遍:“青壯年?”
白柳微笑着回過頭:“有疑問嗎?”
牧四誠頓了一下,飛快地搖頭:“沒有!”
白柳轉回頭往黑漆漆的通道内走:“好了,我這裡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己心裡有數,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你對自己什麼時候魂魄離體有印象嗎?”
牧四誠遲疑了一下:“……沒有。”
白柳倒也不驚訝,隻是點點頭表示了解:“生魂離體一般都很難被本人察覺,你隻是感覺自己一直在走,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從身體裡跑出來了,你以為自己還是個活人,其實這個時候隻要你回頭看一眼,你就會發現自己的身體躺在原地,根本沒動。”
“我換種問法吧。”白柳沉思片刻,“你還記得自己的影子是什麼時候變模糊的嗎?”
牧四誠這次回答得又快又肯定:“我的燭台是在拜堂的時候被收走的,我确定在拜堂的時候我的影子還是正常的!”
“那就是說你身體和魂魄分離是在拜堂之後的事情。”白柳舉着燭台照向回廊前面的路,“那就原路返回找吧,還記得去喜堂的路嗎?”
牧四誠勉強回答了白柳的話:“還,還記得一些路,但已經有些記不住了……”
“正常,你化為伥鬼是會漸漸忘記自己生前的記憶的。”白柳扶起牧四誠,“你生魂陰氣聚攏這麼快意味着你身體現在的情況不大好,但……”
白柳突然頓了一下。
“怎麼了?”牧四誠問。
白柳笑着從腰間抽出一紙符文:“看起來,你會安全一陣了。”
“楚昭棠找到你了。”
牧四誠感覺自己已經要激動地給楚昭棠磕一個了。
“她在哪?”
白柳雙指拈符,不知道在幹什麼,牧四誠隻能看到符上朱砂若隐若現的金光。
白柳很快給出了答複——
“鬼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