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也飛速地站起來:“妾身代妾身和蘭姐兒,謝公主殿下!”她的眼角沁出喜悅的淚珠,邵琛死的也太值了!沒有他死的難看、遺臭萬年,自己和女兒哪來這麼大的好處?
郁林擺擺手,不以為意,這種話她都聽的多了。
掌握權勢的好處就在這裡,自己手指縫裡頭漏出去的一點好處,就夠好多人感恩戴德了。正因如此,才有那麼多人對權勢着迷。
也包括自己。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呢,餘虹河就起來打算回家探親去了。好懸才被小厮勸住,按照公主府的日常作息,卯時初回了忠勤伯府探望。
而剛到辰時,就有宮裡的太監帶着惠甯帝的聖旨到了公主府,冊封林梅為正五品鄉君,還送了禮服、俸祿過來。
當下這個時代,女性的诰命通常跟着夫君、兒子走,林梅丈夫已逝又沒有兒子,且邵琛生前隻是個九品官,能榮封正五品的诰命,完全是看在惠安公主這個正一品公主殿下的面子上。
“謝陛下!”林梅接過明黃色綢緞質地的聖旨,按照先前嬷嬷的教導,給傳旨太監包了個紅封,“公公慢走。”
“林鄉君客氣了。”
林梅供起聖旨之後,跟女兒高高興興地吃了一餐。大抵是河洛院那邊打過招呼,呈上來的膳食無一不精,也無一不是母女倆愛吃的口味。
“蘭兒,以後你就是鄉君的女兒了,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了。”
林梅對着女兒喜極而泣。
過去,林梅每每看到女兒身上邵母那個老虔婆折騰出來的淤青、傷痕就覺得憤怒、難過,心中憋着一股火,恨不得一刀砍死那個老虔婆。以前是她沒有辦法,隻能抱着女兒相互抱頭痛哭,但現在,她有了靠山。
“嗯,阿娘!”八歲的小姑娘也高高興興的,她咽下一口滋潤的燕窩,舉起一個糕點遞到母親面前,“阿娘,這個天鵝酥真好吃,阿娘也吃一個。”
“好,阿娘也吃。”
母女倆相談甚歡、你來我往的場面屬實刺激到了喪子的邵母。
邵母從一開始就不喜歡林梅,當年要不是村子裡隻有林梅是村長之女,家世拿得出手,村長家又願意給邵家大筆錢财支持邵琛讀書、考科舉,她也不會同意這樁婚事。
結果林梅嫁過來八年,隻生了一個丫頭片子不說,還阻礙了自家兒子當驸馬的道路,影響了兒子的前程。
現在,自己兒子沒了,她仗着兒子的餘蔭得了诰命,成了勞什子鄉君,連帶着那個小賤蹄子都值錢了起來。
以邵母的眼力見,是不會明白公主殿下淩駕于衆多官員之上這個道理的。她隻覺得自家兒子才是支柱。
于是,憤怒跟怨氣驅使着邵母對林梅動了手,推搡之間,林梅一個不查,沒有躲開邵母的大手,摔倒在地上直接見了紅,腹中孩子也跟着沒了。
直到這一刻,邵母才恍然間意識到自己兒子徹底斷子絕孫了。林氏肚子裡的孩子是她兒子的遺腹子,很有可能是一個小孫孫,但現在什麼都沒了。
她自覺對不起邵家,對不起丈夫也對不起兒子,最後絕望地自盡了。
短短幾天時間,邵蘭失去了父親、弟弟或妹妹、祖母,隻有母親病殃殃地躺在床上。她奔跑出去喊來了龔太醫,看着龔太醫給母親紮針,開藥,麻利地跟着趙嬷嬷一起煎藥,給母親喂下。
“這樣也好……”
林梅醒來後,就知道了一切。她期期艾艾地摸上空蕩蕩的小腹,有眼淚從她的眼角流出,她看着迎面捧着藥碗的女兒,嘴角扯出一個酸澀的笑來。
“這樣也好!”
她挪開了貼在小腹的手,在女兒的扶持下坐起身子,一勺一勺喝完苦澀的藥汁,品嘗着女兒塞到嘴裡的果脯,甜甜的滋味蔓延開來,驅散所有的苦澀。
她伸手,摸摸女兒的頭發:“咱們母女倆都要開始守孝了。”
等守完孝,就一切盡了。
隻看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