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家的日子越過越好,水生被養得白白胖胖,覃笑笑手上的繭漸漸褪了,長出細嫩光滑的皮膚,入了冬,手背上的凍瘡也減輕了許多。
轉眼到了一年一度的運動會,覃笑笑比同班同學普遍小兩三歲,身高在班裡中等偏下,雖然運動神經不錯,但是身形上不占優勢,幾場測試下來,無論哪一項都不拔尖。最後剩個女子鉛球,她們都沒練過,力氣也一般,結果矮子裡拔将軍,她竟然得了班級第二。
女子鉛球一個班兩個名額,第三名的女生和覃笑笑情況一樣,隻有鉛球進入前三。她想參加運動會,就跟覃笑笑商量能不能讓給她,覃笑笑正愁着怎麼能不參加比賽,一聽她說想參加,立馬找到老師,把名額讓給她。
覃笑笑無事一身輕,把洪如發的錄音機抱到宿舍,聽林金洋剛給她買的英語磁帶。
上了初中後,學校的英語老師通過播放磁帶,帶他們朗讀單詞和句子,她發現啟蒙老師教的許多發音是錯誤的,于是糾正發音成了她每天早讀的重要任務。
但一個年級隻有一台錄音機,粥少僧多,大概一周能輪到他們班一次,機會十分難得。
洪如發也遇到同樣的問題。初一的時候句子簡單,雖然發音有誤,但十分相似,不影響做題;到了初二,單詞越來越多,句型也越來越難,經常聽到一個重要單詞,還在想“好熟悉,是哪個單詞來着”,兩句話過去了,可能直到一整段結束,才能想起來到底是哪個。
洪富财大氣粗,幹脆給他買了個錄音機,想怎麼聽就怎麼聽。
覃笑笑嘿嘿一笑,見“縫”就蹭,隻要洪如發用不到,她就争分奪秒地蹭。
這次運動會,他代表他們班參加了好幾個項目,根本沒空聽英語,覃笑笑可不就笑呵呵地搬走了。
運動會那天,宿舍的姐姐們都去操場為同學加油,覃笑笑一個人大聲地跟着磁帶後面朗讀。
周凱偷摸地跑進女生宿舍,吓了她一大跳。
“魂都要給你吓飛了!”覃笑笑邊拍胸脯邊關掉錄音機。
周凱:“我們班這次運動會總成績第一!我就是來和你說這個的!老師讓我們回班裡慶祝,就差你一個了!”
“真的啊!”覃笑笑先是感到開心,然後覺得費解,“你是男生,下次不要随随便便地來女生宿舍,如果有人在換衣服怎麼辦?”
周凱面上一紅,說:“我,我沒想那麼多,你們都在一樓,是個人就能走過來,就算在外面大街上,翻個圍牆,半分鐘都不需要。我,總之下次不會了,你可不要亂說!”
覃笑笑順着他說的,看向外面的圍牆。
圍牆外面是街道,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她突然感到一陣恐懼,如果有歹人想做點什麼,趁着夜色,翻過圍牆……哎呀,她使勁地搖頭,抱怨道:“你說得也太吓人了!”
“啊?我沒說什麼呀……”
覃笑笑腦補過度,尴尬地撓頭,眼睛突然瞥見枕頭,說:“今天我都沒出力,我請大家喝汽水吧!”
未等周凱反應,她叫住在圍牆外販賣零食的阿姨要了一箱汽水,大剌剌地從枕頭裡掏出一沓錢,去校門口拿貨。
周凱父母是雙職工,他是獨子,從小躺在蜜罐裡長大,家境在任何階段都算是班裡數一數二的好。但饒是他,都驚歎覃笑笑的闊綽,直到抱着一箱汽水往班級走,他才感到一絲真實。
“你他媽一直在裝窮?”他憤憤地說,“虧我當你是好朋友!”
“……我什麼時候說我窮了?”
好像……是沒有。
覃笑笑也憤憤地說:“你他媽自己狗眼看人低,覺得農村人窮,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你怎麼說髒話!”
“還不是和你玩久了,被你影響的。”
覃笑笑大踏步地往前走,周凱抱着汽水跟後面追,“這,這也能賴我?”
“當然賴你!”
他想反駁,但……她說得好有道理。
“诶,不對,我怎麼跟個小跟班似的!”他跑到前面,先她一步走進教室,清清嗓子,說,“覃姐今天大方了,請大家喝汽水!”
班裡立馬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周凱咯噔一下,“诶,怎麼越來越像跟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