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眷我》
文/周鏡
2025.04.23
“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
-
四月,春光明媚。
葉青瀾放下已經變涼的抹茶拿鐵,擡腕看時間。
她戴的是一支積家女表,低調優雅的方形表盤,太子妃式指針指向三點十分。
這意味着,要與她相親的那位聶先生,已經遲到了十分鐘。
葉青瀾沒有遲疑,喚來服務生買單。
聶風是她媽媽陳素不久前介紹來的相親對象,說是老同學的兒子,讓她認識一下,不為相親,權當多認識個朋友。
葉青瀾不想再和媽媽起沖突,索性答應了下來。
聶風混迹于創投圈,與她加上聯系方式後十分貼心地将見面地點定在了她公司寫字樓附近的咖啡廳。
至于時間,他風度翩翩地說:[抱歉葉小姐,我這周隻撥得出周五下午三點到四點的一個鐘頭。]
現在看來,聶公子是連這一個鐘頭也撥不出來了。
回到寫字樓,葉青瀾上到十二層,刷卡推開玻璃門。
側面牆上懸挂着金屬藝術字【Lumisona締聽】,這是她大學學長江書巒一手創辦的品牌營銷咨詢公司。葉青瀾畢業後先進了一家業内頗有名氣的廣告公司,兩年後才在江書巒的邀請下入股并跳槽到締聽。
雖然占着個合夥人的名頭,但對外發展和對内的人事變動,基本都是江書巒在負責,葉青瀾的崗位主做項目的創意策劃。
見她突然回來,栗子很驚訝:“這麼快啊青瀾姐,不是說要出去一小時嗎?”
“被人鴿了。”葉青瀾說,“給你們買了點下午茶,讓小楊拿去茶水間了。”
“青青姐萬歲!”栗子歡呼,一頭的卷毛晃來晃去,“那你回來了,四點半的meeting要提前嗎?”
“不用。”
她不喜歡因為自己臨時打亂别人的計劃。
葉青瀾拉開椅子坐下,締聽成立剛兩年,工作室規模不大,上下級之間也沒有那麼嚴格,她的辦公室隻是用透明玻璃隔出的一小間。
剛打開電腦,微信上就跳出信息,是聶風發來的。
一張剛才的咖啡館照片,并紳士配文:[不知道葉小姐今天穿的是什麼顔色的衣服?]
手機上還有一條未接電話,看時間,她剛走,他就到了。
葉青瀾在香港讀研時,合租室友是個一頭紅發的社交達人,曾邊塗着腳指甲油邊跟她講過一個約會十分鐘法則。
提前或準點,顯得你太殷勤。
遲到太久,則顯得太不上心。
十分鐘,拿喬得剛剛好,足夠吊着對方。
電腦上,許是她太久沒回複,聶風又發來了一個“?”
葉青瀾喝了一口水,回道:[我等了聶總十分鐘。]
[想着聶總可能是臨時有工作或者急事,就先離開了。]
[抱歉。]
三句話發完,她将微信設為免打擾。
-
會議結束時,大家臉上都現出疲色。
他們這次做的是一個寝具品牌新推出的系列床枕的營銷推廣,頭腦風暴了一個多小時,仍沒讨論出滿意方案。
時至六點,葉青瀾結束了會議。
栗子跑過來,臉上是結束一周工作準備迎接周末的興奮:“青青姐,我們準備去吃樓下新開的那家日料店,你要一起嗎?”
“我有事,你們玩得開心。”
“好吧。”栗子有些失望,嘟囔道,“那Lorne不會給我們報銷了。”
Lorne是江書巒的英文名,他對公司的開支預算審核極嚴,私下被小朋友們叫吝啬鬼。
葉青瀾笑笑,拎上包去地下車庫開車。周五的陵江車流如注,紅色的車尾燈串起一整個城市的晚高峰。
堵車的時候,她順手滑開手機,看到下午她回複完信息之後,聶風發來的他為什麼遲到的解釋。
他一共發了三四條,葉青瀾粗略掃了一眼,波瀾不驚。
她沒回複,晾了一下午,而聶風除了解釋之外也沒發其他的挽回之語,明顯對認識她也并不熱衷。
想來也是被家裡長輩逼迫的。
她和聶風年紀相當,過了這個年剛好27,一個并不年輕,要被瘋狂催婚的年紀。
降下車窗,葉青瀾胳膊撐在窗邊吹風。
四月晚風如水,路邊花圃裡種滿了迎春而開的鮮花,桃粉色月季與淡白色風信子交相輝映,鋪出一路溫柔的香氣。
葉青瀾多看了幾眼,視線忽然被側邊車道駛來的一輛黑色賓利擋住。
前方堵着,那輛賓利緩緩停在她身邊,純黑色車身,低調而優雅。
車是司機開的,後座玻璃是防窺模式,看不清裡面的人。葉青瀾也無意窺視,同時升起自己的車窗隔絕視線。
十分鐘後,車流緩緩湧動。
她開車主要圖一個穩,不計較時間,反正她是要去爺爺葉秉山家裡吃飯,爺爺又不會催她。
那輛賓利一開始與她同行,然而司機的技術明顯優于她,兩個路口之後,便看不見對方的車尾燈了。
葉家做茶葉生意,葉秉山上了年紀之後,便把家裡生意交給兒子打理,自己住在城郊的茶莊裡。
葉青瀾周末若無事,都會過去看看他,陪着吃頓飯。
車在路上慢慢悠悠開了一個小時,到茶莊前的路口時,路燈壞了一盞,香樟樹投下濃密陰翳,這裡安靜清幽,除卻來度假的,平時鮮有人煙。
因此,葉青瀾有點神經放松,懶懶地轉方向盤徑直往裡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