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去的第一感受,便是視野開闊。
整個陵江的夜景盡收眼底,遠處青山連綿,隐約可見綠溪的輪廓。
她收回視線,在深色真皮沙發上坐下,舒服得不禁讓她伸手按了按。
辦公室簡約大氣,并無奢華擺件,葉秉山喜歡字畫,葉淩峰喜歡木雕,周别鶴喜歡什麼呢?
程奉端來一杯溫水:“太太,您稍等。”
“謝謝。”
葉青瀾淺抿一口,門口傳來一陣幹練的高跟鞋腳步聲,來人停在門口,手裡拿着的文件夾敲了兩下門框。
程奉回頭:“林總。”
來人一身黑色職業套裙,及肩發打理得簡練,葉青瀾聽見那一聲“林總”,聞聲望去,隐隐對對方身份有了猜測。
林疏自然也看見了她,目光在空中相接,互相點頭緻意以示禮貌。
“周總呢?”
程奉:“周總在開會,您找他?”
林疏皺眉:“還要多久?”
程奉無法給出準确答案:“要看情況。”
林疏撥了下手表:“我十點的航班,快來不及了,等他開完會你把這份合同給他,讓他簽字然後送回我辦公室。”
程奉接過:“我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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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微涼。
葉青瀾穿的是條白色西裝裙,坐下時長度不過膝,雪白纖直的兩條腿裸在外面。
沙發上有兩個抱枕,她靠着一個,拿過另一個放在腿上抱着。
空曠安靜的空間,她坐了一會兒,神思開始放空。
周别鶴進來時,看到的就是有些昏昏欲睡的葉青瀾。
她坐姿秀麗,肩背成一條直線,儀态成了習慣,隻是腦袋微低,睫毛垂着。
周别鶴去休息區拿了條午睡毯代替抱枕蓋到葉青瀾腿上,“等很久了?”
他剛從會議室出來,西裝革履,身上難掩案牍之氣,帶着咖啡清香。
葉青瀾揉了下眼皮,雙手搭着薄毯:“沒有很久,也就十分鐘。”
周别鶴靠着沙發扶手,手搭在她身後:“你看上去很困。”
葉青瀾仰頭,用力眨了下眼睛,渙散的瞳孔重新變得水潤:“這樣看起來好點了嗎?”
周别鶴定定盯了幾秒,低聲一笑。
“程奉說在樓下碰到的你,跟朋友過來吃飯嗎?”
“思賢在你們這兒駐場,我來找她吃飯。”
葉青瀾指指茶幾上的黑色手提袋:“聽程秘書說你還沒吃飯,給你帶了一份。”
周别鶴換了個位置坐下,掀開袋子,才知道是日料。
海膽、赤貝、蛇腹,各類刺身整齊碼在方形盒中。
他動作有片刻的停頓。
葉青瀾注意到:“怎麼了?”
“沒事。”周别鶴神情如常,揭開另外兩個盒子,把其中的甜品柚子布丁遞給了她。
他們平時一起吃飯的機會不多,婚前幾次碰面,周别鶴也幾乎不碰餐後甜點。
葉青瀾沒有推辭,反正她還吃得下。
她一小勺一小勺挖着布丁,看着周别鶴吃飯。
他吃飯姿态很好看,或許是長得好的人做什麼都賞心悅目。然而沒去動那盒刺身,先吃了玉子燒和金槍魚肉飯。
葉青瀾向他推薦:“你要不要嘗一下這個,我和思賢都覺得還可以。”
她指着以生姜點綴的紅色鲣魚,周别鶴視線在淡粉指尖上略略停留,順着捏起那塊壽司。
葉青瀾單手托腮,纖細幹淨的手腕上隻扣了塊女士手表。
周别鶴放入口中。
她眼含期待:“味道如何?”
他從善如流地點頭。
葉青瀾傾身時,周别鶴嗅到一絲不易察覺的幽微酒氣,挾着淡淡的梅子香,頓時明白了她今晚看上去比平時稍顯活潑的原因。
接着,他在她的注視下把剩餘的刺身吃得一幹二淨。
葉青瀾有一種“廚藝”被賞識的輕微喜悅。
吃完,周别鶴端起手邊的玻璃杯。
她還沒來得及說那杯水是她的,男人已經仰頭,喉結滾動着喝完了半杯水。
葉青瀾張張嘴,把話咽了回去,目光逡巡過杯沿一圈,好在她吃飯前就擦掉了口紅,并沒有留下口紅印。
周别鶴擦了擦手,看一眼表:“今晚加班嗎,是回公司還是回家?”
“不加班,回家。”
“介意等我十分鐘嗎?”
葉青瀾沒理解:“什麼?”
周别鶴看過來:“等我十分鐘,一起回家。”
他說着,忽然想起一樣東西,走到辦公桌前,俯身拉開抽屜,拿出裡面的橙色包裝盒。
葉青瀾坐久了,便也跟着起來。
她看到熟悉的盒子,心頭一跳,如有所感地停下腳步。
周别鶴卻朝她伸出手:“青瀾,過來。”
人的底線是極易被不斷推塔的,很多事有一有二就有三。
上次在酒窖,她遲疑着搭上他的手,這一次,遲疑的時間要更短。
即便在低溫的空調房中,男人的掌心依然是溫熱的。
葉青瀾走到面前,聽見周别鶴問:“檢查一下,我有沒有買錯。”
防塵袋中,躺着她被毀掉的那隻包。
新的。
仿佛有一陣風從空蕩蕩的胸膛穿過。
當年她遭受不公從羅達離職時,蔣思賢以此祝賀,一直在她心裡有很鮮明的紀念意義。
失而複得,很難說不開心。
葉青瀾壓住心底微微漾起的漣漪,擡眸看着周别鶴,認真說:“謝謝。”
“……”
在他開口之前,她又補充:“真心的,不是客套。”
周别鶴失笑,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邊:“我知道。”
“你的眼睛告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