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淩晨兩三點的,本來開着的店就不多,太宰治還堅定拒絕酒吧的配酒小食,表示要吃溫暖、有生命力的夜宵。赤坂冶不懂什麼叫‘富有生命力的夜宵’,但他們找了一圈,最後居然在偏僻的地方找到一家半夜出攤的關東煮店鋪。
雖然是沒吃過的店鋪,但太宰治抽抽鼻子,勉強認可了湯料的味道。
支在街道邊的小店鋪亮着燈,在夜晚的城市照亮了一小片暖黃色的區域。慢吞吞炖煮着的食材在鍋裡沉沉浮浮,散發出讓人感到溫馨的味道。
太宰治從機車上跳下來,腳步輕快地走進燈光裡,俯身湊近去挑選想要的種類。
“要一個油豆腐、蘿蔔,然後海帶、竹輪……”
他糾結一會,忽然問道,“你要吃什麼嗎?”
赤坂冶停在街對面等他,掩嘴、小小地打了個哈氣:“不用。”
“嗯?”太宰治發出質疑的聲音,扭頭看過來,“你還有那種保持身材的需求?吃幾口關東煮無所謂吧。”
赤坂冶:?
他一下不困了,嘴角微微抽搐:“我就不能是單純不餓嗎?”
太宰治持不同意見:“可是沒人能拒絕夜宵吧?”
“算了吧。”赤坂冶懶洋洋地說。
兩人隔着空蕩蕩的街道拌嘴。
“你連這個時間哪有開門的店鋪都不知道。”
“啧。”不走心的謊言被揭穿,太宰治不滿咂舌。
他對老闆道,“再要一份魔芋和兩個年糕福袋……以及,有蟹肉丸子嗎?好吧,那随便什麼丸子也可以。”
那老闆顫顫巍巍地将他點出的食物夾到紙碗裡,手臂幾乎有點打顫。
在橫濱這種地方,半夜出沒、穿着黑西裝的家夥多半跟mafia沾點關系,更别提眼前這個年輕人手部面部都纏了繃帶……這是受了重傷嗎?眼睛也看不到了嗎?
老闆墊上兩張餐巾紙、努力維持平靜地将東西遞過去,然後就見太宰治翻了翻口袋,披着的黑色大衣晃動兩下,然後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稍微挑了挑眉。
啊,居然忘記了。
錢和銀行卡下午入水的時候被泡壞了。
迫不得已在橫濱半夜出攤的人必須精通察言觀色。
老闆既不是活膩了、也不是愣青頭。這黑發青年渾身纏繞着冷意,哪怕語氣故作活潑、眼神也沒有半分變化。那陰郁的眼睛隻一眼就叫人不寒而栗、明白眼前這是個貨真價實的危險人物。所以一見太宰治這動作,老闆就立馬識趣地接上:“沒事沒事,不用收錢了……”
他頗有些小心翼翼地說:“您、您拿着吃吧。”
太宰治:“……”
太宰治動作一頓,頗有些無語。
他沒什麼想說的,這要是他一個人,他已經——
好吧,他一個人的時候并不會半夜跑出來買關東煮。
所以這是誰的原因?誰導緻的這麼個情況?
太宰治幽幽向旁邊投去視線,張嘴就是:“你幫我付錢。”
“……”
啊?赤坂冶心說。
但太宰治站在暖黃色燈光下、捧着熱氣騰騰的食物、偏頭看過來的模樣還挺有生活氣息的,所以赤坂冶吭都沒吭一聲,直接取出錢包扔了過去。後者随意接住,并從其響應速度判斷出他的心理。他一邊打開錢包,一邊驚歎:“你是怎麼還沒被騙光錢的?”
赤坂冶:“……”
什麼跟什麼,不就一個關東煮麼。
但輸人不輸陣,對方既然開腔了,他就接着。他語氣溫和地說,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因為像你這樣的人太少了。”
太宰治心裡呵呵一笑,沒接這句話,隻是取出零錢遞過去後、順手就将錢包塞進大衣口袋裡。
這種移動的小店鋪沒有準備供顧客落座的地方,當然他們也不需要。太宰治端着夜宵來到赤坂冶面前,沒有将錢包還給他的意思,而是當着他的面,慢條斯理捏起竹簽,咬下一口汁水充盈、沁滿湯汁的白蘿蔔,露出一個很享受很幸福的神情,彎彎眼睛、很可愛地笑了一下。
“……”
赤坂冶表情凝固了。他與太宰治絕大多數時候都處于針鋒相對、隐約鬥智鬥勇的氛圍中,許久不見,讓他有點想不起來這人作妖加裝乖時是什麼模樣。
這反應讓太宰治惡劣地笑了下,毫不掩飾自己的壞心眼。他三兩口吞下簽子上的蘿蔔,然後挑挑揀揀一番,叉起那塊年糕福袋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