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短發的男大學生現在看起來不太好。
作為不幸、偶然出現在事發現場的一般市民,這種沖擊性事件值得叫人精神萎靡。但他反應依舊很快,饒是發生了這麼多令人不解的事,他一雙幹淨明亮的眼睛望向赤坂冶時,眼裡占據主要部分的依舊是擔心。
赤坂冶隻看了他半秒,就應道:“是,直走然後右拐。中也。”
這時候中原中也已經沖過第一個路口了。他心裡默數了一下,果斷轉向:“知道了,然後呢?”
東寺光代立刻緊張起來。他扶着椅背坐直身體,試圖忽略前面警戒的警車跟滿眼的路障、分辨目前的位置:“呃,然後——”
有人接過指路的工作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外面還穿着防彈衣,穿脫困難,赤坂冶便飛快地撕了衣服袖子,将已經出現碎裂紋路的護臂往地上一扔。
察覺到他的動作,中原中也在見縫插針冒出來一句:“後面有醫藥箱。”
赤坂冶看到了、并且已經拿過來了。不過他還是調侃:“準備這麼充分?”
地圖都沒來得及看的家夥,居然想得起來準備這?
中原中也很響地咂舌:“……青花魚說可能用得上。”
赤坂冶:“……”
赤坂冶無言以對。
他沉默兩秒,還是平闆無波地問:“你們要找的那人,是什麼身份?”
“呃,太宰沒跟你說?是從黑衣組織叛逃出來的——”
“行,知道了。”赤坂冶懶懶地打斷他。他語氣說不出是‘早有預料’還是‘習慣了’,隻能隐約感覺他像是在輕歎,“他要是早跟我說不是兩方、而是三方,我也吃不了這發子彈。那狙擊手應該是黑衣組織的人,守在外面等着滅口的。”
“呃、呃……”
“沒事,反正他也叫你來救場了。謝了,中也。”
中原中也有點尴尬,但他不知道自己在為何而尴尬。他站在倆人中間,感覺立場有些搖擺不定。他決定問問看:“小事。但是你為什麼會來處理這個事啊?”
赤坂冶忍痛完成了一個粗暴的消毒操作,而後才咬開繃帶,含糊不清地說:“他威脅我的。”
“……”中原中也立場瞬間偏移,“哈啊?你别管他,那青花魚就是有毛病!”
赤坂冶淡然表示:“我也覺得。”
旁邊除了指路外、正試圖努力縮小自己存在感的東寺光代已經心裡長途跋涉三萬裡了:
赤坂哥哥居然在做這種工作?黑衣組織是個什麼?這個名叫太宰、外号青花魚的家夥怎麼連自己人都坑?狙擊手對他們來說是生活常态?還有剛剛那地面一下被砸穿損毀成那樣是個什麼操作?
以及最重要的是,幸一知道他哥哥的情況嗎??
然而他面上還勉強撐得住——或者說是表情有點麻木了。眼見赤坂冶難以處理大臂上的傷口,他立刻強迫自己移走注意力。
“沒事,我來。”
赤坂冶輕聲謝過東寺光代試圖幫忙包紮的舉動,“别擔心,小傷。”
東寺光代光是看着就感覺疼得眼淚要掉下來了。
赤坂哥哥啊……我們普通人,一般不管這個叫小傷……
這一打岔,中原中也又想起來了:“話說這誰?”
“熟人。”
中也并不知道他有弟弟,所以赤坂冶沒給他介紹東寺光代。普通大學生的話,沒必要把身份露給mafia成員,“回頭找個地方把他放下就好。他跟這事沒什麼關系,我就是偶然碰見他、怕他被牽扯進去才把他帶過來的。”
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赤坂冶也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突然就冒出來一枚炸彈。左右不可能是軍警裝的,左右也不可能是逃避追殺剛抵達這裡的那人裝的。那麼是誰裝的呢?
反正這事兒跟赤坂冶沒關系。
他既不是警察,又不是偵探。
隻是在三方都沒動作的情況下,就已經有普通市民意外受傷了。赤坂冶緊接着注意到東寺光代的存在,在評估了環境安全程度、并确認他是獨自一人後,這才決定把他一并帶走。
他弟弟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交幾個好朋友。萬一出點什麼意外,他做哥哥的都會難受死的。
東寺光代不知他的想法,隻是欲言又止:
……哥啊,可能在其他人眼裡,被挾持走的我才是被波及最深的。
赤坂冶教他:“如果有人找你,你就說你被劫持了、不知道綁匪身份,然後半路我嫌你吵、嫌你沒用把你扔下去了。”
年輕的男大學生露出清澈且愚蠢的目光,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好的,我明白了……”
赤坂冶:“……”
看着不像是明白了的樣子。
但要求人首次就能熟練應對這種情況純屬強人所難。赤坂冶無奈,隻得微微低頭,湊到東寺光代耳邊說:“……有情況就找幸一。”
“……”
東寺光代愕然看向他,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赤坂冶用沒傷的那隻手揉了揉他的頭,加重語氣再次道:“别擔心。”
說完,他就看了眼車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