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一道聲音。
他擡頭,一個銀灰色長發的男人正翹着腿坐在鳥居橫梁上,狩衣領口大敞到腹肌,腳上木屐配着破洞潮襪。
男人咬斷嘴裡的pocky,一個利落地翻身落地:“怎麼樣~寫真集夠勁爆不?”
早川明倒退三步:“你誰啊?!”
“早川清志。”
男人把長發往後一捋,露出張意外俊美的臉,如果忽略他左頰粘着的泡面渣的話。
“按輩分算,你該叫我大伯。”
天降大伯?
早川明努力在腦海裡找尋關于大伯的回憶片段,想了想,隻想到這些年姨母收到的各種奇怪包裹。
“不信啊?你六歲穿女裝的照片還在我手機裡……”
早川清治晃着手機,屏幕上是張粉嫩嫩的和服照。
六歲的小團子穿着粉白振袖,正鼓着臉去夠桌上的小蛋糕,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睛,肉乎乎的臉頰,因為夠不着正對着相機外的人控訴。
“還有這張,”早川清志劃到下一張,“京都夏日祭,你八歲被你姨母套上蕾絲邊浴衣,非要和金魚合照結果栽進池子裡……”
照片裡的小團子渾身濕透,呆呼呼地捧着小金魚跟媽媽炫耀。
早川明耳尖瞬間充血:“給我删掉!!”
早川清志靈活躲過飛撲,狩衣帶子散得更開了。
“急什麼,我這還有你爸當年給你媽寫的情書影印版,要不要觀摩學習?”
“誰要學那種東西啊!”早川明把傳單怼到他眼前,“這怎麼回事?!”
早川清志眯眼看了看金發執事照:“哦這個啊,是玉白大人的變形術。”
他彈了彈照片,才解釋道:“那狐狸最近沉迷《霸道執事愛上我》,非要拿你當原型約本子……”
早川明嘴角抽搐了一下,這年頭狐狸都愛好BL漫畫了?等等……
“本子?!”
“安心啦,你是受方。”
早川清志從袖子裡摸出本同人志,封面赫然是兩個Q版小人,黑發小人被金發執事按在料理台上的畫面。
“啪!”
早川明一把搶過同人志,燙手似的塞進自己挎包裡:“你們神社就是這麼對待信徒的?!”
他兇巴巴地揪住早川清志的衣領:“那隻臭狐狸到底約了多少本?!”
早川清志歪着頭數了數:“《執事與傲嬌貓》、《蜂蜜陷阱》、《早安,監護人》,還有正在連載的溫泉篇……”
看着早川明越來越黑的臉色,他及時找補:“不過你放心絕對沒暴露真名!”
也就是換成Rei和Aki,他默默在心裡補充。
“全·部·沒·收!”早川明咬牙切齒地掏出手機,“我現在就打電話舉報你們傳播淫.穢物品!”
“年輕人火氣别這麼大嘛~”
早川清志勾住他肩膀往茶室方向帶:“巫女醬烤了蜂蜜蛋糕,邊吃邊聊?”
早川明被帶去茶室時,還在思考這家神社為什麼沒被消費者協會查封。
*
“所以……你是說,我們家其實是神社的守護家族?”
神社後院的茶室裡,早川明捧着巫女遞來的熱茶,一臉茫然地聽着早川清志絮絮叨叨。
“對啊!”早川清志翹着二郎腿,木屐一晃一晃的,“想當年,你爸當年為了追你媽,直接抛棄神社繼承權跑去京都當畫家,氣得老爺子差點把他除名。”
早川明:“……”
戀愛腦沒救了。
他低頭猛灌一口茶,抹了抹嘴角想起正事,從挎包裡抽出被揉皺的傳單拍在矮幾上,氣勢洶洶的。
“寫真集母帶交出來。”
“急什麼~”
早川清志慢悠悠地從茶幾下拖出個檀木匣子,掀開蓋子,灰塵嗆得早川明直咳嗽。
滿箱照片裡的“降谷零”穿着他從未見過的裝束:
最上方降谷零藍色警服筆挺,持槍抵唇,灰紫色眸子透過鏡頭直勾勾刺過來,槍套皮帶勒着精瘦腰線。
另一張是白狐狩衣版,金發間支棱着毛茸茸的狐耳,衣襟松散到胯骨,白色尾巴纏在腰間,眼尾绯紅如染了胭脂。
……
——全是降谷零,但又不是降谷零。
明明是同一張臉,照片裡的人卻比現實中的降谷零多了幾分危險的欲氣,眼尾暈着挑釁的笑,像在勾人魂魄。
真實的降谷零絕不會露出這種表情。
那個總把紐扣系到頂的公安先生,那個在波洛咖啡廳連圍裙帶都要打标準蝴蝶結的完美主義者。
可胸腔裡躁動的心跳騙不了人。
他耳尖發燙,手指無意識摩挲照片邊緣。
“這種……這種東西發給多少人?!”
“吃醋了?”早川清志賤兮兮地湊近,“都說啦,你是唯一VIP~”
早川明下意識松了一口氣,又看了眼照片,耳尖泛起可疑的紅。
“這可是玉白大人親自拍的哦~”
帶笑的少年音突然貼上耳畔。
白發金瞳的俊美狐妖不知何時挨着他坐下,狩衣領口大敞着,指尖卷起早川明一縷黑發。
“小明醬都看入迷了呢~”
玉白歪頭湊近,金瞳閃着狡黠的光:“小明醬更喜歡制服還是福瑞?還是說——”
早川明還沒反應過來,玉白已經甩袖化形。
白霧散去,一張屬于降谷零的臉在咫尺間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