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煙聞言喜悅道“有勞表叔了,妹妹也辛苦了,實在慚愧。”
白夫人笑道“何來辛苦一說,嫂嫂切莫如此,蕭兒的婚姻大事我們自是樂于幫忙的。”
白一蕭仍然保持沉默,對二人的安排置若罔聞。
洛煙察覺到兒子的失落,雖不願如此亦不得不為。為了緩和氣氛道“書茉也已十五,妹妹可有仔細為其想過這方面。”
白夫人聞言了然。怎麼會不想呢,自己的女兒,自己親眼目睹了她如何從一個嬰孩一天天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十五及笄,亦意味着女兒也應當有自己的婚姻,有與自己相伴一生的男人,甚至自己的孩子。
沉默片刻方道“不瞞嫂嫂,定然想過,隻是書茉尚且年小,我不想她過早便嫁為人婦,私心如此。”
白書茉怎麼也想不到今日也會談論自己的婚姻大事。于她而言,雖已十五,然母親未曾教過,乳娘也未曾仔細指導過,她如何能嫁人,亦如何知道什麼是相夫教子。
思及此,白書茉不禁心裡恐慌起來,手指掐着衣袖,不敢四處張望,隻低着頭。
白一蕭從母親口中聽聞白書茉方才回過神,隻是此刻他聽到的是白書茉也要嫁人,他雖也要成婚,可母親口中心喜的是旁人方倩倩,而她要嫁的自然是除他以外的其他人。
白一蕭想試圖從白書茉的眼神中得到一絲肯定,然而白書茉一直微低着頭,不曾遞過來任何目光。白一蕭内心失落更甚。
倆人此刻都是如此失落與茫然,一旁的白書枼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是白書枼第一次聽聞姐姐也要嫁人,像大伯母為表兄挑選女人那樣,母親也會為姐姐挑選一個男人,一個适合與姐姐相伴一生的男人。
思及此,白書枼直直地盯着母親,見母親雖暫時放棄此想法,但他知道這不代表她以後不會有此想法。
轉而看了看姐姐,白書茉仍低着頭,白書枼看得出她此刻的緊張與不安。此刻,心裡是前所未有的抵抗與不願,像極了即将被人剝奪心愛之物的譴責與憤怒,甚至心生誓死捍衛的情緒,隻因為姐姐不喜。
白夫人二人渾然不知這仨人心裡的想法,隻自顧自讨論着。
洛煙心想,不願替孩子做主又如何,很多事是他們無法決定的,任其發展到無可奈何之時隻會遺憾,甚至愧疚沒有為孩子早早做好選擇,方為時晚矣。
申時中,洛煙與白一蕭才打道回府。
一路上,白一蕭不言一語,洛煙也略感疲乏,便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等到行至府上,白一蕭将母親扶下馬車,走進院内,白一蕭才忍不住質問道“母親全無必要讓孩兒去這鴻門宴。”
洛煙适才恢複了精神,聽聞兒子口中的怨氣,隻好同他在涼亭處歇下。
“蕭兒何以看出這是一場鴻門宴,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是人之常情麼,母親此番也隻是尋問情況,尚且沒有六禮,此事尚無定論,你怎就前後無甚好臉色。”
白一蕭聞言火氣并未消減,隻道“可即便如此,母親此番若全為了兒子的終身大事,怎不提前知會一聲呢,何必當着叔母家人之面叫兒子難堪。”
洛煙隻覺莫名其妙,怎麼就叫他難堪了。“叔母一家豈是旁人,我又何言讓你難堪了。與親近之人讨論此事,怎在你口中變得如此見不得人。”
白一蕭被母親回怼得啞口無言,片刻道“總之,兒子不喜什麼方倩倩,母親不肖折騰了。”
洛煙仍不知兒子氣從何來,不喜便不喜,至于這般與自己生氣嗎。
一想到彼時白盛的決絕囑托,此刻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隻道“既然如此,你既不喜方倩倩,又無心悅之人,難不成不欲再做打算,想蹉跎年華了是嗎?”
白一蕭遲疑片刻,方道“兒子自有心上之人,此刻不便與母親坦白,但望母親不再做這些勞心費力之事,兒子恐難領情。”
洛煙聞言吃驚,方才在衆人面前才固執稱自己并無心悅之人,此番又言已有,倒更顯真實。
無奈道“既如此,母親不願強求。你既已有打算,什麼時候想說了什麼時候再替你做主,隻是母親精力大不如前了,望你不會讓我們多等,及時問過人家姑娘意見,是否我白家有何不足之處,盡管說來,我們盡力而為。”
白一蕭聞言瞬間冷靜下來,聽聞“及時問過人家姑娘意見”後,遲疑片刻方道“好,蕭兒明白,有機會便去尋問。”
正要離開之際,又道“天冷了,母親早點回屋,保重身體,兒子告退。”
白明陽回來之後,白夫人便将今日之事盡數告知,白明陽聞言隻道“如此甚好,二人确實相配,有機會便去尋問方兄。”
戌時末,白書茉仍輾轉睡不着,乳娘看着心裡疑惑,因今日申時過後,小姐就悶悶不樂的,此刻看着更加心事重重。
乳娘走過去坐在白書茉身旁,低聲道“小姐有何心事,這般苦惱憂思。”
白書茉看了一眼乳娘,随即坐起身躺在乳娘懷裡,雙手環抱乳娘,蔫蔫道“乳娘,書茉是不是不久就要嫁人了,可是書茉不想嫁人,也不知道怎樣做好他人妻子。”
乳娘适才知曉小姐苦惱何事,忍不住笑道“小姐早晚都要嫁人的,倘若不嫁人那很可能孤獨終老的,何況小姐不用擔心怎樣做好他人妻子,到時候都會有婆婆指導的,再不然乳娘也可以教小姐,小姐不用過早擔心。”
白書茉聞言才輕松起來,随即興奮道“那書茉嫁到哪裡乳娘都會陪我嗎,書茉不敢一個人嫁到别處。”
乳娘聞言又笑道“那是自然,乳娘不會讓小姐孤獨一個人的,小姐到哪裡乳娘便陪伴到哪裡。”
白書茉更加興奮了,又道“乳娘你真好,書茉好喜歡你。”
乳娘就這樣抱着白書茉閑聊着,不一會兒,懷裡的人兒便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乳娘便将她安穩地放躺在床上,注視片刻才微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