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談令穿着夏天的短袖短褲,似乎還能感受到和荊霧肌膚相貼時的燥熱。
但是怎麼可能,他是第一次來這裡,也是第一次見到荊霧。
說不定隻是因為這裡的某個線索,激活了大腦中相似的記憶碎片,讓他産生了這種既視感。
“怎麼不動了。”荊霧擡手,握住樹上人的踝骨。
談令從缥缈的幻象中回過神,小幅度地張了張嘴,鬼使神差問:“樹上會有蛇嗎?”
荊霧語氣肯定:“不會。“
它們根本不敢來這裡。
談令很怕蛇,荊霧是無意中知道的,當時還把人吓得從樹上掉下來。
雖說荊霧及時接住了他,但還是被冷落了兩天,道歉也沒用。之後就長了記性,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蛇的事。
談令剛搬來小院的那天,荊霧便連夜把房子周圍的蛇蟻一并趕進了山林深處,隻留下幾隻無害的飛蟲,充當演員。
前些天的蚊子事件過後,他找到那幾隻咬哭了談令的,收拾一頓後送給捕蚊草加餐。
剩下的用一陣風打包送走,院邊樹林裡再沒有蚊子的蹤迹。
可談令偶爾還是會在起床後大罵蚊子,再用藥膏塗遍身上的的紅印。
荊霧每次都在旁邊面不改色附和,裝作毫不知情,興奮遠遠壓過心虛。
頭頂被東西砸了幾下,樹上的人在兇巴巴地喊他的名字,荊霧笑着舉起籃子,接住從高處扔下的桑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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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令玩上了瘾,或許是錯覺,那些桑果像是在主動往他手裡送,怎麼都摘不完。
直到竹籃滿得再也裝不下,掌心也變了顔色,他才意猶未盡地收手。
下樹比上樹難得多,談令扶着粗糙的樹幹,小心翼翼地尋找落腳點,被荊霧抱着小腿接住。
期間因為身形不穩,他還稀裡糊塗地滑下一截,在對方肩膀上留下了兩個對稱的紫紅色的手印,,左右護法一樣。
摘得桑葚實在太多,他們分了一半給向青,得到一籃新鮮蔬菜作為回禮。
桑樹上沒有小蟲,但掉落的成熟桑葚很容易破裂。
雖然帽子能遮擋部分,但耐不住談令總會無意識地用手碰臉,把深色的汁水蹭的到處都是,看上去比荊霧肩膀上的手印狼狽多了。
還渾身都是甜膩膩的果香。
怪不得荊霧從把他抱下樹開始就一直笑,向青和尚嵘也總往他臉上瞟。
談令對着鏡子憤憤洗臉,稍微分了神,忘記掌心的顔色最重,于是臉上的點變成了一大片。
在浴室折騰了大半個小時,他才把全身上下的美味果汁都洗幹淨。
洗完澡後,談令看着日曆給周重發消息,問他兩天後的航班信息。
周重頗為遺憾地說要過半個月再去,劉叔的小攤生意太好,推遲了歇業時間,走不開。
談令抱怨兩聲,還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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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荊霧已經換掉了充滿藝術感的衣服,正站在廚房裡洗桑葚。水流嘩啦啦響着,他一顆顆洗得很細緻。
放在旁邊置物架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他瞥了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号碼。
荊霧手機裡的電話卡是談令的,談令之前就跟他說過,知道這個号碼的人不多,就算來了電話也不用接,于是他很聽話的不管。
電話自動挂斷,荊霧把洗好的那部分先撈出瀝幹水分,手機又響了,還是剛才那個号碼。
他擦幹手剛要挂斷,手指卻在中途稍稍移了位置,點到接通。
手機舉到耳邊,他關了水,等對方先開口。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荊霧眉梢微挑,嘴角扯出笑意,聲音裡是淡淡的嘲弄:“何頌?聽說過。不過談令是我男朋友,你們找他有什麼事?”
剛抵達餐廳的談令聞言一怔。
男朋友?是應付這通電話的新劇本嗎?
想邁進廚房的腳嗖地收了回去,他貼牆躲好,開始偷聽。
電話那頭的醫生也愣住了。
何頌目前在精神病院,每天吃藥接受治療,好好配合了大半個月,就為了證明自己的安全性。
他自己的手機入院前就壞了,想向外聯系隻能用醫院的公用電話,但何頌直覺打過去的話談令不會接,隻能編造一些借口接醫生的手機。
醫生聽了段真假存疑的愛情故事,觀察他的狀态還算穩定,答應了,按何頌的請求,給他口中的男友打了過去。
但表明意圖後,電話另一端的人也自稱是談令的男友。
這就不好辦了。
醫生噎住,真假男友的事他可分辨不了。
手機開着免提,何頌聽到了那頭的陌生男聲。
不是談令,也不是他那個□□狂保镖好友,可這個人卻能接電話。
何頌雙眼猩紅,神經質地嗬嗬兩聲,弓着身子用猙獰的臉貼近手機,聲音裡透着股癫狂:“你是誰?”
荊霧選了個造型漂亮的淺盤,将桑葚按大小和顔色排列整齊,像是真的在疑問:“耳朵有問題?”
他哼笑,慢條斯理地反問:“我怎麼不知道我男朋友和你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