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潑在屋頂、樹上、街道,嘩嘩作響。
城市基礎的排水系統收集到大量的雨水,正源源不斷地通過排水管嘩啦嘩啦排到地下管網,防止形成洪澇。
風把雨水刮得歪斜,一陣強過一陣,拍打在不确定是牆面還是哪個面上,發出沉悶而急促的撞擊聲,在嘈雜中忽高忽低,不甚清晰。
門外站着一個人,剛敲過門,此時正輕輕跺着腳,發出打噴嚏的聲音和“嘶嘶”的吸氣聲。
這些動靜,說明來者并沒有故弄玄虛,搞什麼敲門,門後卻沒有人的裝神弄鬼把戲,而是告訴門裡的人,此時她很冷,要感冒了,需要幫助。
史蒂夫慢慢地把槍上膛,拿槍的手背在身側,站到門邊,一個開門就能夠出擊,但不會被劈頭蓋臉攻上來的位置。
來者開口了,是一道可憐的女聲,帶着顫音,惹人憐惜:“你好,天太冷了,我可以借一口熱水喝嗎?”
“女士,請稍等。”
史蒂夫拿着槍,往回轉到小廚房洗了一個杯子,到爐子邊到了半杯水,又加冷的兌成溫熱可以入口的,再端着杯子回到原先站定的位置。
他伸手打開門,敞出半開的豁口,看清來者。
這是一個渾身濕透的女性,她經過濃妝妝點的臉因為雨水糊做一團,那黑色的發絲胡亂地粘在臉頰、脖頸、肩膀、手臂上,一身白色棉布縫有很特别的紅色小朵花布的連衣裙被雨水浸透,貼在身上……
史蒂夫上移視線,看她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微垂下頭,頭偏稍向一側,露出另一側白淨的耳垂和修長的脖頸。
不過史蒂夫還是捕捉到她眼裡的驚訝一閃而過。
把水杯遞出,史蒂夫望了眼門外瓢潑大雨,一輛灰狗巴士打着車燈在昏暗的雨幕中穿行,從遠到近,再駛離。
他閑聊一般道:“今天的雨可真大啊,女士,這是你要的水。”
女士接過水杯說了一聲謝謝,她把水杯捧在手裡,并沒有立馬喝下,倒像是在暖手。
“老先生,你是新來的,在這裡開了一間雜貨鋪?”
“是的,我在朋友的幫助下來到這裡,我叫史蒂夫,開了家史蒂夫雜貨鋪,但鋪子裡還沒多少東西。顯然,我還沒營業呢。”
“我叫珍妮,我可以進你的卧室嗎,我需要100美元……”
自稱珍妮的女子聲音細微,側着頭,拉低了一些衣領,完全暴露脆弱的脖子。
史蒂夫聽懂了她的意思,珍妮在接近傍晚的雨天來敲門,讨一杯熱水隻是借口,想要進行黃色交易才是目的。
史蒂夫一時沒有說話。
100美元可以夠半個月租金,或者小半個月的工資,珍妮以為他嫌棄價格太高,她連忙說:“80美元也可以的,我家裡要快斷糧了,我沒有辦法,50美元也行的——”
“珍妮,你的裙子是自己做的嗎?”
史蒂夫還沒有購置足夠的衣服,他現在隻有穿來的那一身,以及那天晚上在花園旅館托服務員買的一身。
珍妮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下意識說:“是的,我媽媽曾經是裁縫,為了省錢,我會自己買布做一些簡單的衣服。”
“珍妮,你的裙子很漂亮,你的手藝我很喜歡,我現在缺合适的衣服,我想要一身秋裝,可以請你幫我做嗎,我可以先給你定金。”
史蒂夫微微笑着,臉上的皺紋蜿蜒,花白的頭發依稀可窺見過去金色的青春光影,他的話叫珍妮猛地擡起頭來,直視一種她所陌生的東西,她模糊感到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感染力湧來。
珍妮的大腦不太熟練地處理着複雜的信号,她本人則有些磕磕巴巴地說:“是嗎?嗯,秋裝的話,需要長襪、平底皮鞋、棉質襯衫、羊毛背心、長褲,還可以配一件大衣。嗯,我我可以給出具體需要的價格,我自己買棉布和毛線等材料來做,都做得舒舒服服,不要大衣,冬裝我可以控制在100美元,大衣貴一些,用不便宜但保暖的皮毛料,一件就需要大概80美元。”
“珍妮,你說的接近成本價了。”
珍妮幹巴巴地說道:“比市面上買的要便宜一些,擠一擠,還是能掙一些。”
史蒂夫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零散的,面值很多都比較小的紙币,把裡面大額的都挑了出來,湊出100美元,交給珍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