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兩人猶豫接下來該怎麼辦的時候，門内傳來悶悶的拖曳的腳步，聽起來這人是腿腳不便還是怎麼的。

那人走近，站在門後，擰開門，咔哒一聲，打開門，拉開一條狹窄的門縫，透過門縫看清站在門口的史蒂夫和旁邊的凱瑟琳。

“你們怎麼來了？”

女人幹啞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屋裡沒開燈，史蒂夫借着路燈的一點光看到大半隐藏在陰影與門後的珍妮，她用完好的一側臉對着他們，極力遮掩另一側肉眼可見腫起的臉龐。

她神情還算平靜，低眉垂首，站立的姿勢有些歪，一條腿沒有着力，可以模糊地看到努力藏在裙子下的腳的不自然。

凱瑟琳踢了踢腳邊的小石頭，努力裝作若無其事：“是史蒂夫找你，我就是路過。”

半掩在門後的珍妮沒有說話，而是将目光轉向了史蒂夫。

她的注視無聲，柔軟，帶着小刺，紮進同樣柔軟的心髒。

史蒂夫在注視中緊随的眉頭刻意抹平，他知道對方并不需要無用的，高高在上的憐憫，他像是一個正常的鄰居一樣開口：“我想你需要幫助，所以我來了。”

沉默。

沉默中路燈照不清楚許許多多路邊樹木，隻描摹出樹枝的扭曲的影，樹葉斑駁的形。

風把樹葉吹得簌簌作響，街角看不見蟋蟀發出聒噪的“唧唧”聲。

路邊的垃圾桶裡飄來因為距離遠而不甚明了的臭味，史蒂夫他們過來的時候靠近時聞得更清楚，那是一種長年累月積累、發酵、混合産生的透入周圍牆壁、泥土的味道，隻有徹底清洗加上日常清潔維護才能清除。

“史蒂夫，你和美國隊長有着一樣的名字。”

珍妮打破了自己制造的沉默，她的聲音壓抑、嘶啞，她在門裡抓破自己手心，克制住顫抖。

“是的。”

“但你不是美國隊長。”所以無法改變哥譚，無法改變哥譚裡一個叫珍妮的女人的命運，無法讓自己這個傷痕累累的女人坦白一切。

這樣的心理獨白很像是戲劇，珍妮不由在心中大笑，笑人生如戲。

她臉上也忍不住發笑，隻是扯痛到了傷，所以變得有些别扭。

“……如果我是呢？”

珍妮提高聲音：“算了吧，老先生，美國隊長能夠揍壞蛋一頓，而老先生你大概會被壞蛋揍一下就生命告危。”

史蒂夫默了默。

曾有人質問，美國隊長失去了超級血清就什麼也不是，嘲笑史蒂夫本來就是一個一身疾病，瘦弱的布魯克林男孩而已，他用一次次出擊打敗了各種質疑，但是當現在年老籠罩在他身上，他仿佛就回到了最初，體弱，沒有強大的武力，不能強大到别人相信他。

這也是各種超級英雄内心難以消滅的精神問題，失去了超級能力，他們是否還能做超級英雄。

“珍妮，其實美國隊長是誰并不重要，每個人都可以成為美國隊長，隻要他或者她在為正義而戰鬥。我确實一把年紀了，但是隻要有不公，我就還想做英雄，哪怕是生命中最後一次英雄。”

史蒂夫如此想，也如此說，他也準備如此做。

老了又如何，就當回到布魯克林的小巷，再次成為那個因為阻止混混欺負人而被圍毆，舉着垃圾桶蓋當盾牌的瘦弱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