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顯擡腿，一腳踹飛了刀。他不緊不慢地彎下腰，緊緊扣住謝硯的手腕，“你親手結束了他的生命。還想以命償命？你配嗎？”

謝硯再也壓抑不住情緒，流下兩行清淚。淚痕還挂在臉上，他卻冷冷道:“他也會被别人殺死，不是嗎？”

江顯氣急反笑，手中卻加大了抓握的力度，“楚慕死在你手裡倒是幸運了。”

“咔嚓”一聲。

謝硯的腕骨錯位，随之打開的仿佛還有江顯的情緒匣子。

江顯平靜的面孔出現了一條裂縫，他任由裂縫越變越大，直到完全露出自己陰冷的表情。

“同性戀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老鼠就該活在陰暗的下水道裡，默默走完自己的一生。越是明亮的地方，老鼠死亡的幾率越大。你是這麼覺得的。”

謝硯沒有否認，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所以你拒收何晝，是為了保護他。其實你根本沒有那麼讨厭同性戀，對嗎？”

謝硯臉色突變，眉頭下壓，幾乎觸碰到眼角。音調因為極力壓抑憤怒而變得尖銳，“不，我讨厭同性戀，十分讨厭！”

觀察到他的反應，江顯反倒冷靜下來，不再說話。他低下頭在謝硯的手腕處輕輕吹了口綿長的氣，“下手重了些，見諒。”

氣流散開，卻帶起一片雞皮疙瘩。

謝硯“嗖”地一下站起來，推開江顯站到幾步之外，神色戒備地緊盯着他。

江顯眉眼輕輕一彎，“老師，你這麼敏感，該不會是深櫃吧？真是個好消息。我可肖想老師你很久了呢。”

說完，江顯挑逗意味十足地伸出舌頭緩緩舔過剛剛握着謝硯手腕的手部皮膚。潋滟水光清晰地落入謝硯眼中。

謝硯不受控制地向後退兩步，氣的耳尖充血，“你！我不是同性戀。你去找别人吧。”

很好。看來對于楚慕的愧疚已經讓謝硯無法毫無障礙的想起楚慕和江顯是戀人關系的事實了。這就夠了。

江顯垂下眼睫，眼淚很快滴落。啜泣聲深深淺淺地傳進謝硯耳朵裡。

他擡起頭，眼睛裡蓄滿了淚水，紅紅的。同時，手指還不安分地絞緊衣角，放開，再絞緊。

“老師，我相信你了。你果然讨厭同性戀。楚慕不行，何晝不行，我也不行。”

“老師，你比我更清楚我需要的東西。隻有楚慕，他堅定地告訴我，他愛我。如今他不在了，我又無法從别人那裡拿到。我也随他去吧。”

“去吧”兩個字被江顯弱化，輕輕吐出，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想一陣霧消失在空氣中。

他無力地向刀靠近，中途還跌倒了一次。在指尖觸碰到刀柄的前一秒，另一隻手拿走了刀。

江顯愣了一下，語氣難掩失落道:“老師，我知道你這麼做肯定有你的原因。你是個很善良的人，明明已經很厭惡了，卻還是來阻止我。不過，你還是讓我去吧。這對你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少了身為同性戀的朋友和學生。”

江顯的視線輕飄飄地落在刀上，苦笑道:“你看。明明那刀子讓你痛苦萬分，可是你還是拿起了它。沒有拉住我的胳膊。”

話音剛落，江顯就将手腕撞向刀刃。血液找到另外的出口，争先恐後地湧出。

謝硯神色痛苦地将刀子抛出去，用力握住江顯的手腕，防止更多地血液流出。

江顯虛弱地輕笑一聲，“老師不讨厭我這個同性戀了呢。”

他又學着電視劇裡馬上就要就要吐血身亡的主角的樣子，眼睛裡滿是痛苦與不舍地緩緩将手腕從謝硯手中抽出，拉開距離，“我很開心了。老師，還是不要讓我的血髒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