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的輪廓逐漸清晰,高聳的瞭望塔上,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營寨外圍,木栅欄整齊排列,哨兵手持長矛,神情肅穆地巡視着四周。
門口守衛的士兵查驗完太子的符印之後,恭敬地行禮放行。其中一個士兵上前領路,另一個則跑進了軍營,應當是通報去了。
葉清歡就這樣随着太子的馬車入了隴安軍營,她心中好奇,不由掀開車簾好奇地往外看。
隻見道路兩旁,營帳整齊排列,帳頂的積雪在陽光下閃爍着冷冽的光芒。此時這邊營帳空無一人,應當都是去操練去了。
通往校場的路上,大老遠就聽到了有節奏的擂鼓鳴金和震天的喊殺聲。
葉清歡第一次見如此規模的古代軍事演習,瞬間就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馬蹄聲如雷,塵土飛揚,一隊騎兵朝着步兵隊列沖去。步兵聽着鳴金的信号,整齊地用盾牌在前列構成了堅固防線,弓箭手則在稍後位置蓄勢待發。騎兵見狀分成兩隊,一左一右朝着側翼包抄過去。步兵跟随信号,變換陣型,盾牌将前後左右圍得滴水不漏,投石車出列,與内側的弓兵一前一後,石頭呼嘯,箭矢破空,向着騎兵發起了猛烈進攻。
騎兵指揮見狀搖旗,手下騎兵見信号不再戀戰,靈巧地避開了弓箭與投石,向後方退去。有幾個騎射功夫十分了得的不光躲閃撤退遊刃有餘,還會時不時轉身回擊,箭無虛發,操作投石車的幾位士兵胸前一片鮮紅,瞬間倒地。
葉清歡不由驚呼:“來真的啊!?”
太子道:“應當隻是包裹了紅色染料的陶土箭頭。舅舅練兵時常用的,既能模拟實戰,又沒有殺傷性。”
葉清歡點點頭,目光追着騎兵跑出去老遠,直至他們全然消失不見,仍舊意猶未盡,腦中仍舊是方才雙方沖殺的畫面。她不由得歎道:“好帥啊!指揮的将軍也好生威風!”
她一雙眼睛本就靈動,此刻因為帶着發自内心的崇敬,更顯得閃閃發亮。
太子望着她,眼神不自覺地又柔和了幾分,他笑道:“上頭那位是舅舅的副将馮安馮将軍,确實是一員猛将。”
葉清歡繼續感歎:“他們每日訓練都如此複雜嗎?!别的不說,這得消耗多少箭矢。”
“吾對西北軍也不甚了解,隻知京畿的軍營每日多是練體對戰等,這種演練倒是不多見。”
葉清歡“哦”了一聲:“難道是為了迎接太子殿下特地安排的?”
太子笑道:“吾隻去信說近幾日會來,并沒有說過确切時間,況且他們操練眼看已經接近尾聲了,應當與吾無關。或許是近日邊境局勢不明朗,才加緊訓練的。”
葉清歡奇道:“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怎麼也沒來點兒有排場的接待儀式?”
太子溫聲道:“邊關情勢複雜,沒有必要因為我們來訪耽誤練兵。”
葉清歡認同地點點頭。腦中依舊是方才那些騎兵帥氣利落的身影,她又道:“我聽說北狄騎兵也是很強的,方才的騎兵與北狄騎兵比如何?”
太子皺眉道:“據吾所知,北狄作戰确實以騎兵為主,擅長長途奔襲和突然撤退,且無固定駐紮地,也無辎重,全靠劫掠敵方糧草作為補給,機動性極強。”
據葉清歡所知,近年來大晟一直在謀劃對北狄出兵,太子又是守邊大将的親外甥,所以即便一直身處長安,對北狄的動向還是比較清楚的。葉清歡又追問道:“所以方才那些騎兵若與北狄騎兵相遇會如何?”
因為相處久了,太子又沒有架子,葉清歡有時便不會想起來這個世界那些上下尊卑的東西,此刻一雙眼睛帶着滿滿的求知欲直直地望着太子,看得太子不由得将視線轉到了馬車外。天空一碧如洗,不帶任何雜質,跟那雙眼睛竟有些相似。
太子望着天開口道:“實戰上的吾也不清楚。但就算那支小隊能與北狄打成平手,恐怕也很難組成大規模的騎兵軍團。所以還是得用别的兵種輔助。”
“這是為何?可是因為缺馬?”
太子點點頭:“優良的種馬能通過邊境的商販偷偷運送過來,但兩地水土各異,就算将這些馬匹引入了大晟,培養出來的也不如北狄的精壯。先前也曾嘗試過改良,但都失敗了。所以現在還在研究可以攻克騎兵的戰術。”太子無奈地笑了笑,道:“方才那個投石車應當就是改良過的,但看來還是遠遠不行。”
葉清歡回想起來方才那個笨拙的投石車,雖然射程夠遠,但基本全在描邊,且前搖極長,又十分笨重。所以葉清歡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騎兵身上,現在聽到那投石車才是主角,頓時覺得有些詫異。
其實這個思路也不能說全錯,若是能将投石車直接進化成大炮,怕是能有點用處。
葉清歡倒是能毫不費力地幫他們完成技術的跨越。但曆史常識告訴她,冒然引入這種遠遠超出當地生産力水平的武器,到時候人口出生率遠遠趕不上這大炮造成的死亡率,怕是最後會直接導緻人類滅亡。
如此,葉清歡也隻得安慰太子道:“沒事,肯定會有辦法的!此番我們出使順利便能為研究對策争取時間,說不定還能帶回來些關鍵情報呢!”
此時馬車正好行出一片有遮掩的區域,再一次沐浴陽光。很神奇的,明明隻是普普通通一句話,但被葉姑娘用那種語氣說出來,卻能讓人心情一下好了許多。
車駕再往前走,校場漸遠,前方又變成了整齊排列的營帳。
經過一營帳時,卻聽聽裡面光天化日之下仍在飲酒作樂,裡面甚至還有女子笑聲,時不時還會傳來幾聲引人遐想的嬌喘聲。
太子不由皺眉:“舅舅治軍一向嚴格,怎會有士兵敢如此放肆。”
葉清歡不由想到了翼川侯賬簿上與隴安軍營的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