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我們鏡妖一族有點特殊,以前隻有同類才能碰觸對方的屍骨嘛。但我已經是最後一個鏡妖了,我送走他們,卻沒人能送我啊,外面這麼冷,我才不要孤零零待着。”
溫曉和風合景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凝重。
溫曉低頭望着這個自稱鏡妖的竹葉精,沒想到它竟然還能制造出另一個幻境。
溫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斟酌說道:“如果閣下允諾将我們一行十八個人送出羅仙鏡,那我們很樂于幫您。”
“這是自然啦。”
竹葉精的聲音上揚,它似乎快樂極了。
“你們可是我等了好久才盼來的呢。等完成後,我還有份大禮送給你們。”
竹葉精從風合景指尖蹦跶到溫曉肩上,這個位置也是它一開始就看中的,隻不過那時候被風合景半道截胡了。
小小竹葉精雖然不記得很多事情,但十分專注,特别記仇。
那個風合景發現它之後又是蹂躏又是放任它被魚啃,後面竟然還敢用那麼肮髒的茶水來清洗它!
此仇不報,它便不算呼風喚雨的鏡妖!
竹葉精蹦到溫曉右側肩膀處,伏在毛領上暗戳戳探頭瞪風合景。
可它忘了,它根本沒有眉眼。
蜿蜒小道無聲破碎,前方的路似乎是通往群山深處,異常漆黑。
根據竹葉精所述,它的屍骨——千年前那位鏡妖的屍骨,就在這條道路最裡面。
“好冷。”
青澤打了個冷戰,瑟縮着脖子,他總覺得陰森森的,比起先前的湖泊,這裡還更像陰曹地府。
溫曉一路上有意無意看了幾眼風合景,前往斂骨的路上,這人有些反常,讓他想起最初風合景上他馬車時沉默的模樣。
他并不理解竹葉精自稱時那一大堆頭銜,但想必也是一個名頭極大的人物吧。
難道風合景還知道什麼内情?
溫曉仔細回憶,這人似乎是從竹葉精提出讓他們去斂骨時,就靜了下來。再一聯想鏡妖一族苛刻的斂骨說法,溫曉皺起眉。
“閣下之前沒有想過讓别人幫忙嗎?君家就在菱花城内,他們應該也會很樂意幫忙。”
竹葉精正優哉遊哉地趴在舒适的毛領處,聞言歎了口氣。
“他們?不行,他們根本碰不到我的屍骨。”
“那為什麼你認為我們可以?”
竹葉精跟着溫曉陷入沉思。
對哦,我為什麼會認為你們可以?”竹葉精小小的身軀一翻,開始耍賴,“哎你别管了,我直覺很準的,我說你可以,那就是可以了。”
風合景拉了下溫曉衣袖,引溫曉偏頭看他。
“怎麼了?”
風合景擡眸笑,“我聽見你的侍衛喊冷,就想問問你冷嗎?”
他這轉折生硬,溫曉也愣了下才接過話茬,和他随意扯了幾句,将先前的話題一筆帶過。
通道裡深不見光,十來個人走在狹小道路内,大氣也不敢出。
忽地見眼前透出一道亮光,宛如來到另一個世界。
溫曉等人加快了腳步,亮光所在的世界越來越清晰,他們竟是穿過山體内部,來到山外一處水潭上。
“快快,就在前面的亭子裡!”
竹葉精靠近了本體,精神一振興奮催促。
隻見并不算大的水潭中浮起一座外形古樸大氣的亭子,上有雕龍繪獸,亭子柱子上盤有長條蛟類。
溫曉猶豫了一下,那亭子不大,自己這麼多人擠過去也麻煩,還有可能叨擾清淨。
他見自己這邊兩位修真者都沒說話,便直接吩咐青澤等人留在原地。
溫曉其實也不太想過去的,但問題是那隻竹葉精仿佛認準自己,就趴在自己毛領處不願意挪窩。
他也不好強行把這玩意趕下去,萬一真把它惹火了,那還得風合景上去解決。
而風合景肯定還有傷在身。
于是他與風合景、沉朦三人走到小橋上,遠遠的,亭子内躺在石椅上的身影便已十分清晰。
長到鋪滿地面的白發,與身上白衣混在一起,好似積了一亭子的冬日朔雪。
溫曉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心中莫名一窒腳步錯亂,險些墜入清澈無魚無草的潭裡。
風合景扶了他一把,瞧着他的眼眸裡帶着滿滿憂色。
“謝兄,要不你先在外面等我們?”
“不行!”
說到這個,竹葉精的反應最為激烈。但也僅僅隻是一會,它在下一刻接收到風合景眸裡的冰涼,呐呐着降低了聲量:“反正就是不行,我不會害他的。”
竹葉精有些欲哭無淚,旁邊那高馬尾的少年怎麼越看越兇呢,它就說之前不是幻覺吧!風合景就是對它抱有惡意啊!
溫曉推了推風合景握着他手腕的手,“我沒事。”
風合景卻隻是低笑搖頭,說什麼也沒松開。
鏡妖的屍骨越來越近,三人已經成功踏入亭子裡。溫曉幾乎是下意識屏住呼吸,看向躺着的那具白發帶皮骷髅。
天落葵的□□早已化去,身上的白衣似是法寶,千年來也不曾蒙塵。他的頭發比遠處看時更長,在晌午的烈日下依舊絲滑帶光。
他的面容模糊,但依稀能辨出是個氣質甚佳的男子,十分符合溫曉對修真界上層修士們的幻想。
風合景低頭望着天落葵的那空落落的面部,一眼不眨。
“閣下,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溫曉也低着頭問吭哧吭哧順着地上的長發往上爬的竹葉精。
小精怪歪了歪身子想了想,道:“然後把我直接推到水潭裡就好了,到那裡會觸發我做的機關,我就能回到屬于我的那個棺材裡了。”
溫曉看了看滿地白發、以及被白衣白發擁簇的天落葵,有些無從下手。
“直接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