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彼時客棧廚房也才剛升起炊煙。
等到用過清粥小菜,侍衛們收拾收拾準備出發,前往崂山。
臨走前,青澤往二樓的方向張望了好半會兒,他見少爺沒有作聲,上面也沒下來人,有些摸不清地撓撓頭,這才坐進馬車裡,朝着崂山車道奔騰。
這一晃便是幾日光陰流逝。春寒似乎随着北風離去結束了,街頭路邊,遍山遍野的青嫩綠芽和含苞花朵。太陽并不灼人,灑在身上倒增了一分春色。
離崂山越近,青澤的心越是激動。
他和溫曉在前兩天便接到了青訣傳信,得知青訣已結束閉關回到崂山,正等着他們過來。
青澤是青訣撿來的弟弟,兩人相依為伴多年,感情深厚。
青訣曾是在溫曉身邊的侍女,又在溫曉十四歲那年前往君家修行,臨走前,說是讓青澤照顧溫曉,但那時候青澤也才十歲,還是個半大孩童,反而是溫曉顧着他長大。
走在崂山的山道上,也不知青澤從哪尋來了一塊鏡子,跟在溫曉身邊還不忘一直照着自己,時不時問上兩句,“少爺,我的頭發沒亂吧”,“少爺少爺,快幫我看看,我這衣服是不是太髒了,要不我回頭換一件”等等。
溫曉嫌他聒噪,面無神色也不願擡頭看他。
爬山本就累了,天可憐的,還要遭受青澤語言攻擊。
不就是兩年沒見到青訣麼,至于歡喜成這樣?
崂山山道還算寬闊,能一下容納八九個人。興許是宴席日子漸近,該來的賓客早早到來,這一路上,溫曉也沒見到其他家的人,這讓他不由松了口氣。
走得慢,也是有走得慢的好處。
等沿着周邊那些面無表情的仆役指示,走上君家自封的“天梯”後,映入眼前這頭頂青穹的巨大宮殿,便是君家專門用來辦請仙宴的地方。
溫曉離開謝家前,外祖母曾告訴他,所謂“請仙宴”是君家流傳上千年的傳統,據說以前是用于打開下九重和中州靈氣通道的祀禮。後面才慢慢演變成每五年舉辦一次的宴席。
但現在這宴席就是下九重的幾個修真家族自娛自樂罷了,真正有天賦的人,幾乎都前往中州,前往那片在下九重人們心中幾乎不可觸碰的淨土。
崂山萬裡無雲,碧藍如洗,隻最遠邊天與地交織之處,隐約翻騰黑雲。
青訣一襲繡金邊的素色衣裳,袅袅然立在門口處。
她今年不過二十四,在修真者裡也算得上年輕一輩。面如花身若柳,在人來人往的宮殿大門極為紮眼。
青澤一見她,兩眼眼眶幾乎瞬間紅了下來,跑着奔向姐姐那兒。
“好啦,”青訣也是無奈地笑着,“你都多大人了還哭鼻子呢。”
青澤不管不顧,哭得他姐姐漂亮衣袖上全是淚水。
他哽咽着指控:“我不管,你都多久沒回去看我了,我這幾年的生辰你也一次都沒回來陪我。”
溫曉側過身子,輕聲向後邊的謝家侍衛交談,讓他們随着青訣領來的人,先去把行李放好。
青訣揉了揉弟弟的頭,眸子裡也隐隐閃爍淚花。
等這對姐弟叙完舊,青訣把青澤推到溫曉身後,如過去那般作了一輯,“少爺,許久不見。”
“早說過了,不用這麼喚我。”
溫曉虛虛扶着她,他如今比青訣高了些,見到青訣時,也有幾秒的恍惚。
青訣走在前面向溫曉和青澤二人介紹:“這裡是正門,往前走半個時辰,便是三日後舉行宴會的正廳。從這邊向左拐,就是丙字座、丁字座的賓客住所。你們的房間我提前預留好了,是一座帶着池塘的小院。”
青澤的目光略顯好奇,望向右側,“那右拐就是甲乙字座的大人物們居住的地方?”
“不,”青訣搖搖頭,“那裡隻有乙字座的人。甲字座的客人們在朝露峰上。”
青澤不知道朝露峰在哪,但想必也有不亞于這邊正殿的輝煌。他咋舌,又東張西望一陣,扭捏着湊到他姐姐跟前。
“姐,你現在修為多高啦?”
青訣從不瞞着她這個弟弟,隻瞟了他這暗戳戳的神态一眼,才說:“剛摸到築基。你惹禍了?”
“怎麼可能!”青澤立刻反駁,他趁後邊的溫曉走神又低聲說,“是少爺前幾日遇到一夥自稱時是中州下來的修士,他們好像很強,那什麼野獸啊鬼魂啊的,一劍過去‘砰’的一聲就沒命了。”
青訣若有所思:“請仙宴确實會有一些上界的修士下來。但君家的面子不大,他們大部分也是因着家在下九重,正好還能回家一趟才來的。”
青澤松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他是松的什麼氣。
青訣問他:“他們有報宗門嗎?”
“哦這個有,他們俘獲妖魔時說了,是玄天宗的弟子。”
“玄……天宗?”
青訣腳步一滞,回頭看青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