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城卻不欲多說,“你早些睡吧。”
陳靜曉得他的性子,歎口氣,“我聽她快結婚了,你還想怎麼着?”
範城将可樂一口喝盡,“不是還沒結婚嗎?”
陳靜曉得自己勸不住他,也就不再提了,“行吧,就由着你。”
通話也就結束了,範城還有些高興,忍不住給她發消息,“睡了嗎?”
那邊回到家裡的林多多把小電驢放好,從後門進了家門,放輕了腳步,跟個“做賊”一樣試圖悄悄地往三樓走,她曉得家裡人都回來了,所以也不想讓自己太顯眼,她在外面多開朗也好,在家裡頭怎麼也開朗不起來,也不想開朗。
到了房門口,一直沒碰到人,并沒有讓她很高興,她的情緒卻是更緊繃了。門虛掩着,裡面燈大亮,她的房間裡坐着一個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太太。
林太太出門是把頭發盤起來,現下兒已經将頭發放了下來,她燙過大卷,還染過顔色,見林多多這個女兒回來,她拍了拍身邊的床沿,示意女兒坐在身邊。
林多多有那麼一刻想轉身離開,可這裡是她家,至少她沒嫁出去時還是她家,她也沒别的地方可去,還是硬着頭皮進了房間。
可有意思的是她明明是硬着頭皮進刻意,面上還是刻意地帶出了幾分笑意,“媽,你還沒睡呀?”
林太太指指她身後的門。
她曉得看人眼色,立即将門關上了,人也就坐在林太太身邊,雙手無可着落地放在膝蓋上,人坐得筆直,面上含笑地看向林太太,好像需要林太太的誇獎。
林太太鼻子一動,聞到她身上的氣味,神色間便露出一絲嫌棄來,又将這份嫌棄給收了起來,好似很耐心地問道,“去吃燒烤了嗎?”
林多多點頭,很乖巧地應了聲,“嗯。”
林太太見她領子有些不整,就要伸手替她整理,不料,她的手還未落在林多多衣領上,就見林多多倏地站了起來,直直地站在她面前,讓她不由得詫異地看向這個二女兒,“怎麼了?”
林多多曉得自己反應有點過,面上那笑意不由得多了絲讪讪,連忙自己将衣領子給弄平整了,嘴上道,“媽,我都這麼大了,這點事我自己會弄的。”
林太太不肯仰着臉看她,“站着做什麼,坐着,看得我脖子疼。”
林多多趕緊又坐下,還是剛才那副姿态,看上去很是别扭,讓林太太心裡頭那不多的“母愛”也跟着變成了煩躁,煩躁不免就促成了嗓音的稍稍提高,“你不肯跟我們出門,到是去吃燒烤?跟誰去的,是不是跟……”
“媽,是我錯了,”林多多趕緊認錯,也做出一副态度來,“是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去了。”
林太太那點火就給架起來了,被高高地架着,想發作沒發作出來,心裡的窩火可想而之,可偏這是親生的女兒,且這麼大了,她還能像小時候那麼再給罰站嗎?“不是不讓你去,是讓你記得咱們一家子人,總不好在外頭讓人說道,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是的,”林多多從來沒有反對的話,“媽,下次我一起去。”
這麼幹脆就認錯,這麼幹脆就決定,真讓林太太那股氣打在棉花團上,同她軟和着不行,同她硬着來也不行,分明都是她肚子裡出來的孩子,同另外兩個性子一點都不一樣,竟是半點都不讨喜——林太太也不是頭一次曉得二女兒不讨喜了,還是按捺着性子說道,“不是非讓你一起去,你不去也可以的,但你這邊不去,那頭到是在外面叫人看見了,你說說别人看見了會不會亂說話?”
林多多笑得更“真誠”了,“哦,好的,我知道的,我以後就算是不去,也不會出門讓人看見。”
林太太簡直沒了跟這個女兒再溝通的欲望,索性起來,見她也跟着起來,像恭送教導主任一樣,看着就讓人覺得頭疼。
她走出房間,已經到了樓梯口,不由回頭看過去,見着二女兒站着筆直,笑望着她,好像在送她。
這模樣,這情形,更讓林太太覺得頭疼,也不知道李愛玉怎麼教的女兒,教出個這麼“陰陽怪氣”的性子。她也有些後悔,将女兒教給妹妹帶,可她當時确實沒有辦法,林家這邊的大小姑子可沒空替她帶孩子,她隻能叫妹妹帶着,沒想到自己親妹妹把女兒帶成這副德性,總讓她覺得陰陽怪氣。
林先生坐着床頭看新聞,國家大事嘛,就好這一口,見太太面色不渝地回來,也就問了一句,“又叫你受氣了?”
林太太聽他這口氣,額頭就作疼,往床沿一坐,踢掉拖鞋,人已經上了床,拉了拉被子,“胡說什麼呢,什麼受氣了。”
林先生嗤笑,“那你這個表情,不是受氣了還能是什麼?”
林太太想着這到底是他的錯,忍不住往他身上捶了兩下,“都是你,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