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玉見她緩過來了，就回去坐着吃西瓜，“沒呢，好像又去看什麼東西了，他就那麼一說，我都沒聽清。”

“他上回還說他跟個小情去國外了，”陳定國沒好氣的說，害得他還打電話過去問，被陳靜好一通數落，數落後還給他打了一萬塊錢，他都把錢取出來了，這事他跟誰都沒說，“胡說八道，她好好兒在國内拍戲呢，一把年紀了，還拍個十八歲的，不知道怎麼想的，昨個那光頭盛還給我說，說她都多少歲了還怎麼演個十八歲的，我真是臊得慌，隻好跟光頭盛說她就這麼點愛好，反正也有錢，她自個愛拍就拍啥，反正也礙不着别人。”

陳定國對這個惟一的妹妹嘴上十分不饒人，可真在外頭人面前提起，那都是護短的話，“再說了，他家那個女兒看着年輕，可不是沒她好看嘛，還在我面前顯擺，真是煩透了，他自己什麼樣自己不清楚嗎?”

“光頭盛？他回過村裡了？”林多多知曉這個人，也是搞制冰廠，廠子規模有點小，最近是規模大了些，還搞了海産品加工，招了好多小工，“爸，你說得對，就得這麼說他。”

陳定國還點頭，十分得意，“不是爸跟你吹牛，要不是我當年不肯去讀書，要是真讀書了，還有這些人什麼事。”

林多多很能提供情緒價值，“對呀，爸，就是的。”

陳定國都二郎腿了，一手還在腿上拍着，一手拿着西瓜啃，頗有些得瑟，“他們都不算什麼，拿不出手的，一點點錢就當作了了不得了，我還瞧不上他們咧。”

“嗯，咱們瞧不上，”林多多就十分的捧場，吃了兩塊西瓜後，她就覺得不能再吃了，晚上還得吃晚飯，“爸你可别人一般見識，你當過兵的，為國家出過力的，格局大，他們是什麼人呀，是小格局，不要理會他們。”

陳定國聽得十分舒坦，“還是你會說話，我就樂意聽，你媽呀，她年紀大了唠叨個沒完，我聽得就在家裡待不住。”

李愛玉“瞪”他。

他立時就住嘴。

一副受委屈的孬樣。

李愛玉對她使眼色，林多多失笑，“爸，你上回說的那個事後面怎麼樣了？”

陳定國歎氣，“不行了，我尋思着這事不行。”

李愛玉曉得女兒跟她一挂的，這不，她想聽些什麼，女兒就問着了。

林多多也不急，就慢慢地問，“怎麼不行了？”

陳定國把腿放下來，把西瓜皮放在一邊，手習慣性地去掏褲袋，褲袋裡都空的，嘴裡的西瓜味過了，又淡而無味的——讓他非常懷疑吞雲吐霧的感覺，也都是過去式了，現在有老婆同女兒盯着，一根煙都不敢亂抽，他就吃糖，吃個薄荷糖，“他說禁漁期這沒有收入，又要把船上排修整一下，手頭缺點錢，那個什麼資源補貼的錢還沒下來，正發愁着呢，想讓我借個五萬塊錢，等出海了或者資源補貼的錢下來就還給我……”

李愛玉聽得都瞪大眼睛，“你借了？”

陳定國“哼”了一聲，“我也得手頭有呀，我像是随便能拿出五萬塊錢的人嗎？再說了，一個船老大要找夥計人借錢，這肯定得個不怎麼樣的老大，恐怕我給他出辛苦勞力，到頭來他都得欠我工資，以後呀，鬧翻了，我還得去找調解的給我們調解，這不當我是傻子呢，還說給我二分利，真是要把算盤珠子打到我臉上了。”

李愛玉是擔心在前頭，等後面，她也實在很努力的承認，家裡頭是沒有能随随便便都拿得出手的五萬塊錢，“還算你知道這個。”

陳定國得意極了，“你呀老把我看扁了，我什麼人呀，他什麼人呀，還想從我身上哄點錢去。我手不好愛賭博，這點我承認，可不能把我當傻子是吧，還讓我找阿城他媽，說她一個大明星什麼的五萬塊錢就跟毛毛雨一樣的，說什麼廢話。”

李愛玉曉得小姑子會私下給丈夫點錢，她不管的，人家兄妹之間的事，吵歸吵的，吵來吵去還是兄妹倆，她從來不摻和，小姑子掙的錢，她要說沒過一星半點的想法那純粹是自欺欺人，也就是想想，做白日夢嘛。“這主意打得可真行。”

林多多豎起大拇指誇道，“爸，你是這個。”

陳定國被誇得有點飄，“我誰呀，是吧？當年那麼多人出去給騙了，我都沒去，他們灰頭土臉的回來，還說要出去掙大錢，我是大錢沒掙着，這不也是沒給騙了嘛。”

提起這個事，林多多還真知道，那會傳呀銷的事才起來，村裡二三十個小夥子都夢想掙大錢，都跟着人走了，結果還被解救了。“可真行，爸，你是怎麼看出來人家是騙子的？”當然，這話題說了也不是一兩次了，她一直這麼能捧場。

陳定國剛要給自己臉上再抹點光，就被李愛玉給打斷了，“你聽你爸亂說，他當年是手頭沒錢，人家出去的好歹身上也有那麼個一兩百塊錢……”

陳定國立時站了起來，“不跟你說話，跟你說話沒意思。”

他兩手背在身後就走出去了，還假裝鎮定。

李愛玉笑看着他的背影，“甭聽你爸吹牛，他呀就這樣的亂說……”

“阿夕你出來。”

她的話還沒說完，陳定國就在外面叫人了。

李愛玉朝她眨眨眼，壓低聲音道，“你爸有好東西給你，你要收着，可别不要，你要是不要了，他不知道幾時又輸給别人了，知道吧？”

林多多一下子就猜到了，“是靜姐給的？”

李愛玉點頭。

林多多有點遲疑，“給爸的，我不好拿的。”

李愛玉拍她一下，“傻姑娘，說什麼傻話，到了你爸手裡頭，不都是你爸作主的了？”

林多多想了想，“那我收着先，等爸手頭緊了，我再給他。”

被李愛玉瞪了一眼，“叫你收着就收着，給他做什麼，暗裡又要偷抽煙，你不收着，我跟你沒完。”

林多多出去了，陳定國就跟做賊似的把她拉到一邊，從褲兜裡拿出黑袋子包着的一袋東西出來，小心翼翼地将黑袋子稍微拉開個角角給她看，跟獻寶似的。

“你要結婚了，我也沒别的東西給你，就這點東西，你收着。”陳定國這麼說，見林多多不伸手，他硬是塞到她手裡，“拿着，都拿着，你要不拿着，就是嫌我給的少了。”

林多多哪裡會嫌他少，“那我收着。”

陳定國就高興了，“早點回去，把車開回去，鑰匙放在桌上，省得叫你爸媽知道你又過來了。”

林多多拿着黑袋子，覺得十分燙手，坐在車裡，外面陳定國朝她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