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嶽驚訝,頓了頓,眼角的淚水打轉的更厲害,使勁擦了擦,最後還是忍住了。
“想來,那封信害了我兒。”
上官玄的手重新覆蓋上青石玉佩,他按住欲言又止的想法。
“會試過後,來京城,我和慕容會保護好你們。”
宋南嶽咬着牙:“若是有機會,我真想親手殺了那兩個狗官,我們一家行善積德,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不服從,就獲罪。”
黃昏的晚霞染了大片的天空,慕容雲一路跟上,夕陽散發的光,拉長了她和段宇成的影子。
一前一後,細細的高高的影子,打在斑駁凹凸不平的土牆上。
土牆完全用黃泥磚一塊塊結成的,上面還混有稻草管,突兀地長短不一地冒出來。
路過的人家,家門口梁柱上結着黑褐色的黴斑,冷風吹過屋頂發出霧霾般的聲響,擡頭一看,屋頂有大小不一的小破洞。
越走近越是陰冷,慕容雲縮着身子,在風中微微發顫。
“屋頂上面的洞不修好的話,,江南雨多怎麼辦?”
一路上慕容雲都在搭話。
“兄台怕是頭一回見到,若是下雨,在洞的下面拿着木盆接水,接來的水還可以用來洗衣服,很方便。”段宇成利落地提着賣闆栗的小攤車和工具,雙手有力,胳膊上的肌肉赫然。
偶有一婦人牽着娃娃與他們遇上,婦人指着慕容雲道:
“兒啊,看見了嗎?小時不努力吃飯,日後就會生的跟這個哥哥一樣。”
慕容雲下意識垂眸看向雙臂,使勁用力,擡起胳膊想露出力量,有些不甘心被抹上污名,跑到那娃娃面前,“眼見為實,你瞧瞧哥哥的胳膊,怎麼樣?”
“一看,就是那種……”那娃娃歪着腦袋,手指放在唇邊,一個勁兒想說出那個詞語,話到嘴邊又有些結巴。
“哪種?是不是看似無肉,實則力量感滿滿。”慕容雲揚起下巴,“其實,哥哥練過的——”
“一看就是抓不住雞的。”小孩終于想到形容詞,興奮地跳了起來,在婦人周圍蹦跶,興沖沖地抹掉鼻涕。
婦人有些尴尬,小聲道:“是手無縛雞之力。”
慕容雲胳膊僵持在半空,“……”
這位姐姐,按照目前的情況,應該對受傷最嚴重的人尴尬,用詞什麼的放一邊好嘛。
“走吧慕容,不要同一個孩兒計較,童言無忌。”段宇成方正嚴肅的五官憋着笑。
慕容雲轉身就走,沒有計較,但一路都在捏着胳膊上的肉。
他們最終停在一道破門前面,這家的門梁上沒有黴斑,被人清洗的幹幹淨淨,不過黃泥磚脫落得比旁邊幾戶人家都要明顯。
“娘,我回來了。”段宇成大喊了聲。
裡面的婦人拄着拐杖,拐杖點在地上發出扣扣扣的聲音,她的眼睛有些渾濁:“這位是?”
“他的腳底不小心燙傷,娘這有草藥,給他敷上。”段宇成安置好攤子,在院子裡拿了些晾曬好的菜幹,“今晚就留下來吃飯,飯菜不是佳肴,就當我為你賠罪道謝。”
段宇成一路注意着他走路的影子,姿勢并未有任何異常,他心中升起疑慮,因而一路觀察,并未出聲。
若真是碰瓷,他賠不起。
“好。”
慕容雲上前,仔細端詳老婦人渾濁發黃的眼睛。
“公子,脫鞋給老身瞧瞧。”
老婦人點了一盞很亮的蠟燭燈,身後的屋内都點了好幾根蠟燭,她眼睛快看不見,隻能屋子亮堂堂的。
她眉眼慈祥,倒和魏婆有些相似。
段宇成趁天還有些微光,趕緊做飯去。
慕容雲脫了鞋,露出光潔腳底。
“老身看不見傷。”
“這裡,紅紅的一|大片呢。”慕容雲指尖劃了塊區域。
“看來老身眼睛又嚴重了,我這就給你塗上藥草。”
她掏出一罐郁郁蔥蔥的草藥,仔細一瞧,是簡單的薄荷葉。
塗在腳底冰冰涼涼的。
“多謝。”慕容雲穿上鞋子,“今日一見便是緣分,大娘您這眼睛,什麼時候傷的?”
“你怎麼……知道?”老婦人驚訝,“就連我兒,我都未曾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