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瞪大雙眼,剛剛疼過頭,隻想着将闆栗殼扔地上,沒有阻止他去撿。
“八角味?”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肌肉健碩夥夫,他不可置信地重新聞了聞,“真的是八角味!”
“鹹香味!”慕容雲分發掉手中的幾塊闆栗殼,自己手裡留着一小塊,露出冷笑,“可段記闆栗,賣的是糖炒闆栗呀,隻有焦香味。”
“我,我中間沾染了湯汁……”
“你分明說半刻鐘内!”慕容雲怒目而視,手環顧周圍,“半刻鐘内,能找到哪家湯店?”
“我自己帶的湯!”男子吼道,“我肚子疼是事實!你怎麼解釋!”
“你身上并未有湯盒,急着去趕工,誰會随身帶着湯盒?”慕容雲嗤笑,微微搖頭,“謊話連篇!”
衆人互相看彼此,眼觀鼻鼻觀心,心裡對這位能言善辯的少年暗暗佩服。
男子慘叫一聲,“撐不住了!”
捂着肚子,頭一歪,往地上倒下,眼睛閉上,暈了過去。
慕容雲腳踹了踹他,“喂。”
“他真暈過去了?”
“肚子疼沒法解釋啊!”
“萬一鬧出人命,我們不會都要進官府審查一遍吧?”
“還是走吧走吧,别看了,本來也不關我們的事……”
慕容雲深呼一口氣,側頭低眸看向地上一動不動的男子。
男子雙唇沒了血色,痛苦地縮着身子,雙手捂着肚子,腿也蜷縮在一處,眉頭緊皺,睫毛微顫,看上去疼極了。
慕容雲蹲下,手掌心對着他脖子一動。
那男子猛地睜開眼,動彈不得道,“你在我脖子上插針!”
“救命!他們不肯賠錢,就要殺人!”
慕容雲嫌他太吵,又往他後腦勺靠近後背的地方來了一針,這下他既不能動又不能說話。
“段宇成,過來扒開他上衣。”
“啊?”段宇成人已經過來,可懵懵的。
“别猶豫,扒!出了事我負責。”
她有的是銀子,就是看不慣有人碰瓷。
段宇成手都有些抖,扒開男子最外層的棉袍,露出裡頭紮緊袖口的夾襖子。接着他去解盤扣,最裡面是斷袖麻布衫。
“麻溜點!”慕容雲催道。
周圍的人都當他們是變|态,想走又有些不舍得錯過的意味,全都皺着眉頭,不敢吱聲。
段宇成最後解開他的貼身小褂,他胸口有縱橫交錯的淡褐色疤痕,不知何年何月落下的。
冷風一個勁往骨頭裡鑽,男子即使渾身無法動彈,膝蓋仍是不受控制的磕碰在一起,喉嚨中壓抑着嗚咽。皮膚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扒完所有衣服,衆人這才看清,男子肚皮上青一塊白一塊,還帶着剛止住傷口血迹。
“瞧瞧。”慕容雲輕蔑,别開眼不看他,“他故意傷了肚子,在攤位前撒潑打滾。”
“給他穿回去,萬一凍死了,還真麻煩。”慕容雲捏着銀針,給他拔掉,嫌棄地拍拍手。
男子一下子跳了起來,撿起地上的衣服火速穿了回去,“你!你怎麼知道的!”
“若是吃了闆栗肚子疼,并不會在片刻之内失去血色,就算在臘月寒冬。”慕容雲站的有些累了,倚着攤子,一半戲谑,一半不經意,透出少年郎的玩世不恭。
“我認出他來了!他是慣犯!我三個月前第一次擺攤賣紅薯讓他倒在地上哭鬧,我賠了他五兩銀子!”群衆裡站出一個男子。
他身上衣裳并不差,藏青對襟馬褂,盤口上嵌着一顆樣式簡單的東珠,家中許是做小生意的。
“本公子想出來賺點銀子,結果都怪你!害得我回家還得吃一頓竹筍炒肉!”那公子毫不客氣,撿起地上的石子要往男子身上扔。
男子灰溜溜地逃走,動作很狼狽。
“你幫我看着攤子。”段宇成心不在焉,提起她買的八寶糕走了。
慕容雲挑眉,笑的張揚,對衆人道:“早點賣完早點回家!看官老爺們,方才的戲可精彩?”
“精彩!精彩!”
“公子智慧過人!想必友人的闆栗味道也不差!”
隊伍排得比上午更長了,站了大半天,慕容雲腿酸軟到想推着闆栗車逃跑。
那些人津津有味,有的重新買第二份,說是要給家裡人帶。
慕容雲扯着笑容,笑,笑!
“官吏來了!”
遠處賣麥芽糖的人推着攤子,屁|股撅得高高的,伏着身子低頭往前沖,“快跑!”
慕容雲一想到要交八百文錢,推着攤子跑,“半刻鐘後,我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