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槐順着觸手的方向往濃霧深處去,觸手就像趕着吃飯一樣,生怕回去遲了。
纏在他腰上的觸手力道越來越大,勒得人有些難受。
明槐捏住觸手的一端使力,兩隻互相較勁,觸手的力道沒一會兒就弱了下來。
“不應該呀,怎麼越往裡走霧氣越淡,還有風聲是從哪兒來的?”明槐伸手抓了一把白霧,來的路上研究過了,這霧除了能掩蓋觸手的蹤迹就沒什麼特别的了。
稀薄的白霧中隐約可見幾個站立的人影以及揮舞的觸手,還有……老式大風扇勤勤懇懇吹着風。
明槐恍然大悟:“原來是科學的力量。”
他一步步靠近半遮半掩藏在白霧中的人影,“這是什麼東西?”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不遠處,莫約十幾個患者臉上挂着批發的慈祥笑容,他們高矮不一,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挺着圓鼓鼓肚子,無一例外,他們的目光都齊齊鎖定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
抛開一緻的笑容,他們看起來恬靜而安和,身上散發着濃濃的母性慈愛,仿佛是畫中懷抱孩子的聖母瑪利亞重臨人間,白鴿振翅,彩窗玻璃透出天使的模樣,教堂的禱告聲恍若近在耳畔。
沒有人不沉醉于此刻,明槐在所有人的臉上都看出異于常人的狂熱,“不會是邪/教徒吧?”
就在此刻,纏在身上的觸手突然一松,像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樣從明槐手逃竄出去,喜悅地撲進其中一個人類的懷裡——化作他彎着的臂膀中酣眠的嬰兒。
明槐一手抓了個空,“母慈子孝啊!”
禱告聲萦繞在四周,趁着人多,他翻開檔案袋查找這個房間的記錄,“産科501病房,患者……陳州、張賀、張子元……不對啊!”
明槐翻着那一摞的病例資料,“501病房隻有三名患者,這裡多出來的幾個人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抱着孩子聚會來了?”
明槐找了半天,總算從病曆資料裡找出對應的患者,他看了看上面的記錄,訝異道:“竟然還有活着生下那群怪物的人類?”
就在明槐疑惑之際,隻聽見“啪嗒”一聲,禱告聲驟停,一個面色紅潤的青年抱着“孩子”走到他的面前,微笑着問好,“歡迎參加迎新會。”
“歡迎參加迎新會。”在他身後的病人齊聲重複道。
明槐收起病曆本抱在懷裡,擡眼看那個站在前方的男人——李高鳴,511病房,于三日前産下一位足斤足兩的孩子。
他努力把對方和那張看起來朝氣十足的黑白打印照片重合。
一身藍白病号服,蒼白的臉上暈開的紅暈就像劣質的腮紅打在臉上,沉悶而又怪異,抱着孩子的動作雖然生疏可也能看出其中的珍視。
這群人裡會有普通人嗎?
明槐上前兩步,想要觀察得更為仔細,“誰的迎新會?”
“你的,我親愛的朋友,上帝托夢于我們,在我們腹中降下神子……”李高鳴昂首,神情陶醉,仿佛沐浴在聖光之下。
“咔嚓”一聲,禱告再度響起。
“等等。”明槐打斷李高鳴的吟詩,指了指站在最後的人,“把收音機關了。”
隻是說幾句亂七八糟的話,居然還有氣氛組!
“我們繼續,你不應該信玉帝和王母娘娘嗎?”
“忠于上帝,罪惡将會得到寬恕……
”
明槐再度施法打斷,“你又不是西方人,西方神管不到你的,還隔着一層太平洋呢。”
氣氛陷入短暫的尴尬期,李高鳴自己也愣了,他宣教的話被堵回去了,臉上的紅暈都減退幾分。
“你看我說得有道理吧。”
“……”
在經曆短暫的沉默後,李高鳴仍舊不忘放棄他的傳教行為,“我們在高天之上,愛我們的天父啊……”
“行了,别傳教了,你孩子要哭了。”
李高鳴的禱告詞梗在哪兒不上不下,在孩子和傳教間最終選擇了孩子,他低頭去看,小孩乖乖對着他甜甜地笑,沒哭啊。
他疑惑的擡頭,“哪裡哭了?”
“要哭了。”明槐趁對方擡頭看他的瞬間,一拳砸向那個對他龇牙咧嘴的小怪物的臉,“你看,真可憐,臉都癟了。”
發育期都還沒到的熊孩子就敢對他耀武揚威龇牙咧嘴,沒吃過教訓,打一頓就好了。
明槐哼着歌,聽着小怪物驟然爆發的聲嘶力竭的哭喊,身心舒暢。
李高鳴警惕地看着眼前這個看起來比他還小的青年身上,手裡不忘哄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怎麼回事兒?”
“可能是餓了吧。”
“哦,确實該喂食了。”李高鳴輕而易舉相信了明槐的話,他把孩子往懷裡緊了緊。
“你喂他吃什麼?”情況看起來不太妙。
李高鳴理所當然地回答,“肯定是肉啊,孩子年紀小得多補補。”随後撩起手臂上的病号服,抱着孩子就往他坑坑窪窪的右臂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