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龐斯上将想起布倫南元帥繪聲繪色地講述特别調查期間，是怎麼折磨柔煜川的。

——輕狂傲慢的少年，被一句話逼的幾乎精神崩潰，喝一口水都會立馬吐出來，超過一百四十個小時不眠不休，卻強撐着沒事的樣子特别滑稽。

“他是個瘋子。”

這是特别調查結束後兩天，布倫南對他說的話。

他看布倫南的臉色，想笑，好在人精訓練有素，完美忍住了。

沒人能抵抗布倫南的心理戰，柔煜川是唯一的例外，既沒有說出“我為了名利而殺害利特爾頓少校”，還被總統借機倒打一耙，布倫南吃癟的模樣也很滑稽。

他又點燃一根煙，在缭繞的煙霧中看着時隔八年後，依然沉靜冷淡的青年，像個精緻美麗的人偶，沒有七情六欲。

“柔煜川，給你的時間隻剩下二十八分鐘。如果你違抗總統令，将視你方全體人員叛國，我有權向基地開火。我聽說利特爾頓少校的弟弟也在這裡，當年你槍殺利特爾頓少校，如今又要親手害死他唯一的弟弟？”

柔煜川淡淡地笑了笑，“總統告訴你，拿這些威脅我有用？”

龐斯上将認為他為了面子在裝不在乎，于是忽略這個問題，又問：“對了，厲烨舟上校呢？”

既然神迹号的人沒有被副總統擄走做人體實驗，他想到音訊全無的厲烨舟。

他瞥向柔煜川的左手，沒戴婚戒，但無名指根有淺淺淡淡的紅色痕迹，跟死了老公後，想忘又忘不了似的。

龐斯上将的第一個念頭是“柔煜川殺了厲烨舟”。

他有點惋惜，縱然在能人輩出的第三軍團，厲烨舟也是難得一見的奇才，他有預感，等厲烨舟爬上元帥這個位置，第三軍團稱霸的版圖将比現在廣闊數倍。

在他們虛與委蛇地你來我往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陣列邊緣的一架戰機悄悄脫離隊伍，一道金光閃爍後竟憑空消失。

柔煜川跟着答非所問：“我拒絕服從總統的命令。”

龐斯上将蹙起眉頭，“柔煜川，你輕飄飄一句話，知道意味着什麼嗎？”

柔煜川道：“意味着你今天會與這裡的太空垃圾同在。”

龐斯上将樂了，“挺有詩情畫意啊柔煜川，那我先給你個回禮吧。”

話音剛落，警報尖聲大叫，震徹整個指揮中心。

柔煜川漠然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來襲導彈數據，而後注意力落在檢測器上，突然出現的一個小紅點合着一抹刺眼的銀光同時綻放在他的眼底。

基地的反導系統及時響應，攔截了龐斯上将下令發射的一枚導彈，在大氣層外相撞爆炸，緊接着三枚誘餌彈在防禦網上炸開小小的火花。

“嗯，攔截實測結果不錯。”

龐斯上将看着漫不經心的男人側頭對空氣說了這麼一句：“……”

不是，這破基地哪來這麼精準高效的反導系統，竟然能識别出誘餌彈？

他鼻孔裡猛猛噴煙，問道：“柔煜川，你躲在這裡就為了研究反導防禦系統？打算在幾乎荒廢的星球上建國稱帝？”

柔煜川盯着移動的小紅點，“我沒有這麼無聊，不像你拿可以出征霍克帝國的陣仗來對付我一個。”

龐斯上将攤手，煙灰随着他的動作亂飛，“這不是給你面子麼，柔大指揮官。提醒你一句，倒計時二十分鐘。”

對他來說，能用武力碾壓的問題都不算問題。

柔煜川道：“好的，計時器上将先生。”

“……”龐斯上将哂笑一聲，“柔煜川，你别太狂妄了。”

畫面中，柔煜川沒搭理他，一手扯開領帶，一副流氓出門打架的架勢。

他以為柔煜川打算帶人來一波主動攻擊，結果柔煜川側過身，散漫地靠着椅子，似乎在等什麼人，隻能看到的半張臉上被劉海與眼罩遮去一半，無法從神色分析出什麼，冷不丁地發覺他蒼白的膚色透出病态，像個冷血殺人狂魔。

“你小子聽見我說話了嗎？别以為我他媽的不敢一炮轟死你們所有人！”他喊道。

柔煜川跟聾了一樣。

龐斯上将這才發現自己這邊聽不見柔煜川那兒的動靜——他被單方面靜音了。

“小兔崽子。”他揉了揉額角，早就知道不好對付柔煜川，所以也沒指望光靠威脅就能讓柔煜川服軟，他下令準備降落11号星球，打算兵分幾路夾擊，誰敢擋路就殺誰。

“上将，您看！”旁邊有人一聲驚叫。

龐斯上将擡眼看向屏幕，指揮中心緊閉的大門前，乍然出現一點金色光芒，随即光芒展開，兩顆金色小球從中飛出，其中一顆直奔柔煜川，另一顆飛出屏幕範圍。

“什麼玩意兒？”他驚愕，活了一百來歲，他從未見過這猶如魔法的陣仗。

眼見金色小球就要砸中柔煜川，柔煜川利落地掏出武器，一道激光擊中小球，煙火當頭炸開，迸發出刺眼的光芒。

柔煜川轉頭面向屏幕，在金光籠罩中張口說了什麼，龐斯上校沒來得及去看唇語分析，猛然睜大眼——柔煜川的身後驟然出現一道光門，門外竟不是指揮中心，而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一個高大的身影撲過來抱住柔煜川一起躍入光門中。

龐斯上将覺得那道身影十分眼熟，等他再細看确認，光門已經關閉，柔煜川一個大變活人消失了，小球爆炸的光芒也消散了，而指揮中心大門口的那點金光已經擴張成一人多高的門型，一個年輕人狼狽地滾出來，當即幾道人影猛撲上來，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在十秒之内。

龐斯上将差點把煙頭吞下肚，他迷茫地掃視一圈大屏幕，最後落在那道唇語分析上。

柔煜川說：躍遷通道已封鎖，諸位與太空垃圾相處愉快。

如有人悄悄施了魔法，此刻舷窗外出現稀稀拉拉的一大片太空垃圾，什麼雞零狗碎的都有，順着軌道悠悠蕩蕩地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