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娘就是志鋒的外甥女了吧?”餐桌對面的婦人先挑起話題。
林頤聞聲而視,一眼就注意到餐桌對面的女人,發髻盤得一絲不苟,秀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絲眼鏡,嚴厲的眉眼間透着淡淡笑意。
梁靜賢摟着林頤肩膀,笑着介紹:“小頤,叫人。這位是黎阿姨,舅媽的好朋友,可是徐港大學的教授呢。”
“黎阿姨。”林頤笑得很含蓄。
黎竹點點腦袋,笑着誇贊道:“這姑娘瞧着倒是斯文。”
“悶性子。”梁靜賢搖了搖腦袋,“跟我家志鋒倒是相像,她啊特别懂事,就沒讓我們操過什麼心……”
黎竹拾起茶杯:“姑娘家的性子内斂文靜,再正常不過……”
兩人你來我回的閑談着。
林頤擠出幾分笑回應桌上的客人,梁靜賢又跟她介紹了其他人,除去那位宋叔叔,餘下的均是梁靜賢的多年密友。
為何不見其他親戚呢?這話還得從梁靜賢的母親說起。
梁靜賢的外祖家乃高知出生,低調卻大有來頭,奈何梁靜賢母親卻愛上從商的梁延秋,一個靠廠子發家、土生土長的生意人。
外祖不同意這門親,梁靜賢母親不惜為愛與家斷絕關系,自然而然就少了龐大的家族群和親戚。加之梁家幾代單傳,叔伯姑姨之類的就更少了。
直至其母離世,外祖一家方才舍棄隔閡,對姐弟二人多些照顧,尤其是年幼的梁宗懷。
打完一圈招呼下來,服務員也開始布菜了。
林頤見梁靜賢臉色不好,有種硬撐的感覺:“舅媽,你身體好些了嗎?”
“沒事,老毛病了。”梁靜賢勉力一笑,“别擔心,估摸着換季後就好了。”
這邊梁宗懷和陳志鋒踏進包廂,兩人笑談着些什麼,手裡捧着白瓷瓶,服務員從餐邊櫃裡取出酒器準備分酒。
梁宗懷也不拘着,從椅背後繞過來,徑直在空位落座。
林頤就沒這麼自在了,指尖在裙面搓來搓去,餘光瞥見旁邊身着白襯衫的男人。
他不知何時脫去了正裝外套,此刻正慢條斯理的翻起袖邊,露出勻稱連着筋絡的手背,修長的五指下是修剪齊平的甲蓋,印着白玉似的月牙兒。
“阿頤,你今天怎麼沒穿校服?”或許是林頤的小動作太繁瑣,梁靜賢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裙。
是一件她沒見過的連衣裙,簡約款襯衫領,搭配着泡泡袖,這種湖藍色倒是少見,卻極襯林頤的膚色,顯得小姑娘恬靜又斯文。
“……”林頤手上動作一頓,明顯被她的問題給問住了。
“就隻許壽星收禮?”梁宗懷将擦手的熱毛巾遞過去,“人小姑娘就幹看着啊?”
熱騰騰的白汽阻隔着兩人的視線。
梁靜賢接過毛巾,笑罵一句:“就你嘴貧。”
“好歹喚我聲舅舅。”梁宗懷跟自家阿姐講話就更随性了,“這裙子勉強算是見面禮了。怎麼樣,眼光還不賴吧?”
梁靜賢難得贊同這小子的審美,又怕誇他幾句翹起孔雀尾巴,“那你今年又給我準備的什麼?”
梁宗懷夾了條熱毛巾遞給林頤,低聲提醒一句:“小心燙。”
空調呼呼制着冷氣,林頤接過毛巾那瞬,連耳根子都染上了熱氣,燥得不行。
“那邊。”他下巴指向餐邊櫃,“保證讓你滿意。”
梁靜賢半信半疑,“阿雅那份也在裡頭?”
梁宗懷微微前傾,拾起茶杯輕抿一口,沒什麼情緒地“嗯”了聲。
阿雅二字,像是觸發了什麼關鍵詞,整桌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黎竹笑盈盈地望着梁靜賢,抛出的問題實則指向了旁側的梁宗懷,“話說阿賢生日,阿雅也不回來麼?”
“也好些年沒見過她了吧?”黎竹旁敲側擊道,“有沒有說多久回國啊?我們這群人早等着吃喜酒了。”
這一問,倒是問到了梁靜賢的心坎上。
這種話題輪不上林頤插嘴,她埋着頭,百無聊賴地玩起了桌布下的珠鍊。
又聽見那位宋叔叔語重心長道:“你們年紀都不小了,也該收收心,早些把事情定下來……”
“正好,你們替我多勸勸他。”梁靜賢順勢接下催婚的話題,“省得他嫌我一人啰嗦。”
“你少操心些。”梁宗懷避重就輕地轉移話題,“也不至于頻頻頭疼。”
陳志鋒見勢不對,擔心姐弟倆又起争執,也就順着梁宗懷的話往下:“醫生今天如何說的,你又全忘了?阿懷也不小了,他有打算和分寸……”
經過這麼一打岔,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轉到了梁靜賢的頭疼病上,餘下的談話林頤沒怎麼聽進去了。
隻将梁靜賢口中的“阿雅”與中控屏的來電顯示“Aya”畫上了等号。沒猜錯的話,阿雅多半是梁宗懷的女友了。
聽方才長輩們話裡的意思,兩人應該相戀多年,但礙于異國遠距離,至今還未修成正果。
像梁宗懷這樣的身高相貌、事業身家,他的女友應該同樣優秀吧?
雖然他行事穩妥且周全,但模樣瞧着似乎也不大,竟也到要被催婚的年紀了麼?
林頤托腮天馬行空的胡想着。
不知何時,面前多了碗花膠羊肚菌雞湯,正是身旁的梁宗懷盛好遞來的。
“謝謝。”她錯愕的同時道了謝。
梁宗懷沒看她,又給自己盛湯,慢條斯理地回答着客人們提出的問題。
林頤望着炖得軟爛的花膠,心道,她這是怎麼了,何必糾結人家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