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警從公寓電梯走出來的時候,醉漢還東倒西歪地躺在門邊,嘴裡罵着含糊不清的髒話,兩位朋友拿他沒辦法頗為無奈。
“你好,我們接到報警……說你們醉酒蓄意騷擾滋事。”
林頤聽到陌生聲音,這才撥開了貓眼扣,隻見門外多了兩位高大的陌生男人,身穿99式常服的民警同志就站在前面,餘下那位氣度不凡,似乎也是便衣警察。
躺在地上的男人不為所動,甚至不耐煩地踢了一腳門,還在瞎嚷嚷。
另外兩位見事情鬧大不好收場,連警察都驚動了,趕緊站起來解釋:“哎呀,阿sir!我朋友喝多了神志不清,認不清家門了,躺在這裡休息……沒其他意思啊,都是誤會一場,誤會一場……”
身着風衣的那位警察,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又踢了踢醉漢的鞋:“先把把人扶起來,躺人家門口像什麼話。”
“诶,好的好的!”那兩人趕緊扶地上那攤爛泥。
穿警服的那位跟了過去,順便詢問他們具體情況。
見警察來了,林頤心裡那塊石頭可算落下了。她靠在門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透過貓眼一看,是穿灰色風衣的那個警察。
“小姑娘,聽得見嗎?這邊需要你跟我們回趟派出所做個筆錄,方便的話請你開一下門。”
對于那幾個醉漢,林頤心中還是有點犯怵,但也得配合人家工作,想了兩秒鐘打開了門。
她開了道小縫,低聲道了句:“謝謝,辛苦你們跑一趟了。”
“不客氣。你别擔心,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男人沉聲安慰着她。
時間本就不早了,動靜鬧得也挺大,感應燈就沒熄滅過。不知何時,走廊盡頭那戶的防盜門也打開了,銀色短發的老太太隔着門縫,滿是好奇地盯着他們的方向。
那醉鬼本來就在胡攪蠻纏:“騷擾?警官,我們可是……三好市民,怎麼會騷擾學生呢?嗝……我們是護花使者,好心送她回家呢!”
林頤聞言冷冷地看着那人,頭皮發麻,心裡直犯惡心。
“哎,小妹!你來跟警官們解釋下,誤會一場啊,我們幾個可沒對你做什麼……”那醉鬼的眼睛尖得不行,見林頤打開了門,不由分說就沖了過來。
好在被那便衣警察攔了下來:“有什麼誤會先回派出所再說。”
那醉鬼不依不饒的:“我們一沒偷二沒搶的,躺地下也算性騷擾啊?小妹啊,你報警至少得拿出點證據來吧?”
便衣警察三五兩下将人制住,“要證據是嗎?先回派出所,給你看個夠!”
……
就這樣,林頤跟着他們上了警車,經過這麼一茬,幾個醉漢似乎都醒了酒。她坐在副駕裡,總感覺身後投來幾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便衣警察所言不假,輕而易舉的拿出了證據。小區樓下以及電梯的監控錄像裡,都清晰地拍到幾人尾随的畫面。
除此之外還有一段音頻證據,醉漢在門外的威脅之詞和污言碎語都被錄了下來。
“人證物證都有了,還有什麼話要說?”
醉漢們縮在椅子裡一言不發。
林頤按規矩陳述了事情經過和訴求,最後帶頭鬧事的那人被拘留兩日,外加幾百塊的罰款,這件事就算了了。
唯一令林頤想不明白的,就是那段錄音的來處。
臨走前,帶頭的男人還幽怨地盯了她一眼。好似在威脅:你給我等着。
林頤藏起了心中恐懼,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就跟看街邊垃圾車一樣。
從派出所出來,她看了眼時間,準備叫輛出租車回家。奈何這一片的位置特别偏,等了好幾分鐘都沒遇見空車,看來隻能先往前面走一截,說不定到了主街就有車了。
還沒走多遠,身後就響起一道急促的鳴笛聲。她停下來往旁邊看了眼,一輛黑色公務車就停在路旁。
副駕車窗被搖了下來,林頤定睛看了兩眼,是剛才那個便衣警察,有人喚他康子淇來着。
“上車,捎你回去。”康子淇沖着窗外喊。
“不用麻煩了。”林頤猶豫了一下,“您先走吧。”
“不麻煩,宗懷是我朋友。”
康子淇露出一個标準的八齒笑來,與方才的黑面修羅判若兩人,“他可是再三叮囑了,務必要将你平安送到家。趕緊上車,我也順路,費不了多少時間。”
聽到熟悉的兩字,林頤才打消心中顧慮,最後鑽進了康子淇的副駕。
康子淇這人開車風風火火的,與他本人的性格一個調子,東拐西繞的變道和超車,林頤被甩得有點暈車,有點後悔上了“賊車”。
等紅燈的間隙,中控台彈了通電話出來。
他抽空按下接聽鍵:“喂?宗懷。”
林頤望着街道兩側的燈光,像極了閃着強光的金星,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頃刻間少了一大半,豎起耳朵,來了精神。
宗懷,
是梁宗懷嗎?
“點解唔接我電話?”男人清潤的嗓音從擴音器中傳來。
康子淇很無奈:“忙到嘿咁啊。”
梁宗懷語氣輕松,兩人關系很親近,“少來,事辦得怎麼樣了?”
康子淇看了眼副駕上正襟危坐的小姑娘,笑了笑,“搞掂啊。(搞定)”
“她人呢?”梁宗懷又問。
電話那頭安靜得不行,傳來隐隐約約的風聲。聽到這句,林頤緊張得捏緊了手指。
“我旁邊呢,正送她回去。”康子淇打了半圈方向盤,又喚了聲裝死的林頤,“讓她自己同你講?”
林頤趕緊望向窗外,不曉得該些說什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發絲遮擋下的耳根都燒了起來。
“你小舅舅找。”康子淇揚了下下巴。
林頤抿着唇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