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種眼神?”
“就是……用你能想到的最下流的形容去理解吧。我已經領教過了,完全招架不住。感覺有把火在燒我的腦子,所以必須把你眼睛遮住,不能再讓你煽動我了。畢竟有的事,做個夢過過幹瘾就夠了,也隻能這麼辦。而且——”
“而且什麼?”
“總之我今天嘗試過了,也宣布我在你面前一敗塗地。光是想到你默許我繼續往下做,我心髒就要受不了了,所以大概會露出十分糟糕的表情。我不想你看見。”
“但是,你沒有做到底啊。”
“是啊,就差一點。”
士道苦笑起來,又不知為何眼神裡帶點咬牙切齒的焦躁之意。我以為他暗地遺憾,為差的那一點耿耿于懷。可他馬上就透露真正的理由。
但是這也太奇怪了!為什麼糸師冴會挑這個點打電話,還催我和士道下樓吃飯?
他,催我和士道,下樓吃飯。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腦子幾乎宕機,“還有,現在幾點了?”
士道長手一伸,越過我,撈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兩點半。”
意思是,我們從拿到房卡起,整整三個鐘頭都沒能離開套間半步。我頓時更混亂了,幾乎語無倫次,“我、我剛才,我是不是睡着了?”
實在受不了,有段時間失去意識。
“你确實睡了一陣,足夠我處理掉生理問題,還替你洗了個澡。”
“啊?”
我下意識低頭,這才後知後覺,原來衣服都被換過,身上沒有黏膩汗濕的感覺。但是,士道,他給我洗澡……
“你都看到了?”
“嗯,一清二楚。所以任你處置,我沒有任何怨言。”
他太誠實了,一點不含糊,完全不見平日裡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樣。這樣平靜地和我坦白,我反而沒法責怪。
話說回來,為什麼糸師冴知道我們在這裡?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你眼神是這麼說的。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想要趁機彌補學生時代缺失的體驗,這樣的人又不止我一個。”
“所以,等會兒我會看見穿制服的糸師冴?”
“很有可能。說不定鐮倉那邊的高中允許學生郊遊時不穿校服。”
“天呐!”顧不得猜測可能性的大小,光是糸師冴也在這家酒店,我已經受到巨大的震驚。而且,他怎麼給士道打電話時提到我了?印象裡,我隻有他加入U-20對戰blue lock時,和他見過一面。
“糸師冴知道我們的關系?”我試着一點一點拼湊線索。
“U-20那陣就知道了。他嘴上不說,但默認我不會失戀。”
“夠了!”
“還有什麼想問的?”
“他怎麼知道我們的行程?你們提前有約,本來要吃中午飯嗎?可是,可是我以為這次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說了,但他自願當電燈泡。”
“……啊?”
“少年離家在外的長子難得回國,小兒子跟着闖出名堂,兩個大人很開心,興沖沖組織家庭旅行。沒理由不參加,糸師冴這個人呀,明明對家庭啊、親人啊這些觀念在乎得緊,嘴上說着又輕飄飄的。哎呀呀,我好心對他說,既然不想被誤解成很看重這次家庭旅行,就假裝今天的自己還是個學生,來輕井澤是為了體驗修學旅行,和家人吃飯隻是順便。另外在過程中碰見一兩個談得來的外校學生,比如我倆,順道一起吃個飯也就不奇怪了。當然,我們要是秀到他了,也是他活該。”
歎為觀止。我一言不發地為士道龍聖鼓掌。不愧是你啊,竟然說自己的半個伯樂,慧眼識珠的引路人糸師冴做電燈泡是他活該。你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太狠了,士道龍聖!
“别兇我啊。說不定,等會兒你就發現,我是這個世上最值得你托付信賴的對象。”
士道的大言不慚讓我無語皺眉。可他臉上笑意漸漸消去,嚴肅不已的眼神仿佛在強調這不是自誇。
“我有事瞞着你。”他看着我,一邊撫摸我的臉,“但願這隻是我過度反應,像有被害妄想症一樣。”
“士道……”
“你會不會有這種感覺,發現有人正在看你。但你回過頭,東張西望怎麼都找不到視線的主人。”
“你别吓我,這世上沒鬼的。我信科學!”
他默默地笑,雙手抱我。這個姿勢維持很久,直到我們安靜分開,各自換好衣服。
他洗過頭,頭發半濕,略長的額發随意披散。找我借兩根一字夾,在一冊耳畔别成一個×,他牽着我的手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