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這麼熱鬧呢。”宋嫣輕巧地插到人群中,在慕容揚面前站定,雙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群人。
她笑着對為首的老爺打扮的人道,“瞧着他們都看您的眼色,想必便是話事人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圍堵在這兒做什麼?以多欺少可不好。”
見她去而複返,還不動聲色地隔開自己與那群人的距離,臭臉少年挑了挑眉問道:“不是早走了?怎麼又回來了?”
落後些的丫鬟解釋了一番,而那群仆役上下打量,瞧她們穿着樸素,目露鄙夷之色,有個直接站出來挽起袖子,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們對話:“哪裡來的小丫頭片子,别多管閑事。”
“你怎麼說話的?對我家小姐放尊重些!”丫鬟見此情景,怕這五大三粗真動起手,便壯着膽子攔在她身前。
“我管不管閑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吧?”她似笑非笑地看着錦衣綢緞在身,在一旁不吭氣的老爺,視線落在他腰間的玉牌,“還是說,尚書府一貫是如此管教下人的?”
那個管家聞言看向自家老爺,先是裝模作樣得喝退了那個仆役,而後上前一步賠笑道:“下人不懂事,莫要見怪。姑娘瞧着眼生,不知是哪家小姐,可否告知一二,免得我們怠慢了,有所沖撞。”
“我們如此低調的打扮,便是為了便宜行事。何況我家小姐尚處閨閣,豈能随便讓他人知曉名号?”
這丫鬟倒是不雙标,說話還是一樣噎人。眼見那群人有些犯難,不敢妄為,言辭間也謹慎多了,宋嫣贊許地拍了拍丫鬟的肩頭。
不料此舉給丫鬟壯了膽,她叉着腰意氣橫指道:“你們若敢仗着山高皇帝遠,也莫怪日後被參上一本了。要是敢對我家小姐起歹心,你們也逃不脫的,可仔細你們的狗命!”
啊這丫頭故意的嗎?唬人就算了,這樣明晃晃威脅,怕不是嫌她們命太長!她有點心累,扶額苦笑,小聲對丫鬟道:“你瞅瞅你這話,低調嗎?”
“果然是年輕氣盛。小姑娘不願說便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消消火。”好在老爺不計較,在一衆面面相觑中站出來打圓場,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我們不是什麼壞人。是來接我兒回家的。”
一直在一旁擺着臭臉的少年,聞言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說什麼也要給他的容姨治喪,不肯離開。
“哎喲我的小少爺啊,這有失身份啊!她不過是個低賤卑微的下人,怎配得您如此……”
“住嘴!”少年的臉色由不耐煩轉為憤怒,盡管身子骨還不及管家高,卻一頭撞向管家,趁管家吃痛彎腰時,又攥着他衣領朝管家臉上砸了一拳,吼道,“你有什麼資格對容姨評頭論足的?”
一聲“哎喲”後,那群仆役見狀急忙手忙腳亂地一擁而上地想拉開兩人,奈何情緒激動的慕容揚手勁還不小,仆役們怕弄傷兩人也不敢生扯,進退維谷間,場面一度亂成一鍋粥。
“鬧什麼!”老爺不怒自威,緊皺的眉頭滿滿的不認同,“我兒莫任性,速速同我回京去。”
初見時自己被誤會為與害雲容的人是同一夥的,他都尚且如此瘋狂,二話不說上來就抹了她脖子……
她望向周身戾氣漸濃郁的少年,不久前他猙獰的面孔還曆曆在目。
【黑化值15%。】
眼看好不容易穩定的黑化值,又要有暴漲的趨勢,宋嫣急忙湊了上去,示意慕容揚松手:“尚書大人,你的兒子不是平白無故長這麼大的。一個弱女子孤身在外多有不便,何況還要帶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對不對?”
慕容揚本不肯,但聽她言辭間多偏向于他,消解了幾分怒意,手上力道松了下來。
“常言道,養育之恩大于天。既是對您兒子有恩,無論何種身份,您自當感激涕零才是。何況人死燈滅,于情于理,都該讓人入土為安才是。扪心自問,您的兒子此舉恰恰表明他實是重情重義之人,尚書該欣慰才是,怎好如此恩将仇報?”
“姑娘此言差矣。非是我家老爺不明理,隻是他身居高位,借故離京隻為千裡尋兒,這時日如何能拖?實在是恐生事端。加之此距京城甚遠,需得早些上路趕路才是。”疼得捂着自己一邊的臉一直吸涼氣的管家忍不住解釋了一番。
“那也不差這一日半日的。況且我們适才原路返回,便是因為附近沒什麼落腳處可歇息。夜裡猛禽出沒頻繁,就算為了你們一行人的安全考慮,也當等白日再行趕路。”
話音一落,不遠處适時就有隐隐約約的凄厲的狼嚎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仿佛在印證她說的話一般,其他人面面相觑,但慕容揚看她的眼神卻有些複雜。
見那個尚書老爺神色有些松動,再跟管家來回傳眼色,宋嫣沒多想慕容揚的奇怪反應,而是再接再厲地下猛藥:
“你們這麼多人手,一人搭把手,喪儀簡易些,也費不上幾日功夫。你們既是想早點上路回京,公子不配合,你們腳程也快不了。不如遂了你們家公子的意,還能趁此機會稍稍培養下父子之情。”
她故意在“父子之情”四字上咬重,果然在官場浸潤多年的老油條尚書馬上意會到,佯裝成通情達理的樣子,不僅同意了在村莊多留兩日,還指揮手下抓緊去采購喪具。
【黑化值10%。】
果然。
若慕容揚被強綁回京,雲容必定曝屍荒野。這怎可能不黑化?這群人會被篡位登基後的慕容揚清算,何嘗不是今日埋下的因。
她在心裡暗歎,得虧她在職場也混迹幾年小有心得,也得虧李遠這個老匹夫也是官場老油條了,是個聰明人。
有沒有在外流落的孩子,他自己能不清楚?這會子想起上趕着來認慕容揚,左不過是為了個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