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宋嫣墜樹,眼疾手快的宋添利落地下馬,一陣小助跑後,蹬了幾腳樹幹借力往上,接住了她。
甫一落地,他就闆着臉問:“小妹,你怎麼回事?”
還不習慣跟陌生人如此近距離接觸,她本能地松開了手,往後小退了幾步,打着哈哈笑着道:“多謝兄長!今日多虧有你,我才能一次次化險為夷,安然無恙!”
“不是,你怎麼……”宋添的話語湮沒在口齒間,空氣中的腥甜味叫他皺了皺眉頭,鼻子微微動了動,下一秒,她的胳膊被擡起,“你受傷了?”
“哦,剛被箭射中了,其實也就是小傷,現在不怎麼疼了。”她看了看還在微微往外滲血的傷口,語氣滿不在乎。
你别說,這防護免疫功能還挺持久。
不過這血要是一直留個不停,即使她不疼,也容易失血過多吧?要不随便處理一下?
傷口處突然傳來隐隐針刺之痛,她一擡眸,就見宋添繃着臉,另一隻手将一個小瓷瓶内的粉末撒在她傷口上:
“這是軍中上好的傷藥,有點疼,你忍着點。回去再塗點祛疤藥,女孩子家家的,處理不好留疤了可就不好了。”
她抿着唇未置一詞,内心有了幾分動容。緊接着 “唰啦”一聲,宋添揪着背後的猩紅披風扯下一條長布,仔仔細細地給她包紮好。
“還有沒有哪兒傷着?”給她包紮好,不放心的宋添俨然一副關懷備至的兄長模樣。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嫣,一眼就瞅見脖子上的紗布,眉頭直接皺成了一個“川”子,“這又是怎麼來的?”
“……說來話長。”見他伸手想擡她下巴細看,宋嫣急忙捂住脖子上的紗布退了一步,“過兩日都痊愈了。無礙。”
“她不說,你來講。”宋添的眼神鎖定一旁的丫鬟,口氣不善,“我不是特意吩咐你,有人會加害小妹,讓你好生跟着她保護她的嗎?”
見小丫鬟斂眉垂眸,不敢出一言以複,還一副苦瓜臉的模樣,她也開口求情道:“不關她的事。我自個兒不小心罷了。”
沒辦法,宋添斜了一眼小丫鬟,雖然面色不虞,也沒再追究。
但宋嫣的注意力全然被他剛才所說的話帶跑了。她眉頭微蹙,想來原先這小丫鬟說她們在逃命,多半是因為宋添所言,卻并不知内情,所以她幾次試探才都無疾而終。
她得弄清楚才能尋找破局之法。畢竟隻有千日做賊,豈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總是被動地等着刺殺,預防刺殺,都沒多餘的精力幹别的事了,一天天光顧着自己小命得了。
看來得設法套一下話。
“走吧。”宋添轉身去牽馬,不認識路也不知要去哪的宋嫣落後了些,跟在他後面。小丫鬟則是快走了幾步,來到宋嫣身側。
變故隻在一瞬間。小丫鬟原本楚楚可憐的臉頓時兇狠起來,忽地拔下頭頂的簪子刺向她的脖頸:“去死吧!”
簪尖寒芒刺破空氣的瞬間,宋嫣猛地後仰,左手格擋住小丫鬟的拿着兇器的手,右手假意朝前揮拳,趁着對方殺招暫緩,以臂擋面的功夫,快速收手退後。
那丫鬟反應速度倒是極快,馬上伸腳踩住她的裙角,下一簪就緊跟上來直刺她面門。
“噗——”就在宋嫣以為今日要交代在這裡時,簪子卻突然停在半空,下一秒,噴灑的鮮血如血雨般撒了她一臉。
不甘心的丫鬟攥緊簪子,用盡最後的力氣朝前刺了幾分,但随即随着“吱”的皮肉破綻聲和布料的破碎聲,長□□穿了她的肚子,她的身子也随之如失去支撐的破布娃娃般直挺挺地倒下。
别人也就算了,可一直跟着自己的丫鬟,居然也想要自己的命嗎?
原來的炮灰宋嫣究竟做了什麼,才會招緻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殺?甚至,都能滲透到她身邊的人來。
看着地上睜大了眼睛,猙獰而扭曲的臉龐,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冷?”身上一重,宋添将身上的披風仔細地系在了她肩上,“先披上。”
剛才一眼不眨地直穿要害的人,用這樣純粹而溫柔的眼神看着她,讓她有一種極強的恍惚感和割裂感。
她搖搖頭,試圖甩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和害怕。不能因為他殺人,以現代的思維來評判他的行為,他還救了自己幾次呢。
下意識地攥緊了身上的披風,她馬上轉念一想,安慰自己道,征戰沙場的人面對敵人毫不手軟也是應該的,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怎麼了?”
“沒事。對了,兄長剛剛說有人要加害于我?我平日就算與人不和,斷也不至于到此種程度。不知是何人,為的何緣由想索我命?”
“你不知?”聞言宋添一臉古怪。
“我……當知?”
眼瞅着宋添退了幾步,拉開了和她之間的距離,用一種陌生而疏離的眼神看着她,她内心暗道不好。
糟糕,他起疑了!
這個問題是她的破綻?
電石火光間,那把還在往下滴着熱乎鮮血的長槍,此刻調整方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盡管内心膽戰心驚,但面上還是要維持着鎮定自若的樣子。她瞄了一眼抵在脖子上的長槍,試圖将槍頭撥遠點。
“你最好别亂動,否則,可别怪刀劍不長眼。”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僵硬:“我不明白兄長這是什麼意思?”
“老實交代,你是誰?”
“我是你的妹妹宋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