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隻覺得,那些被歌功頌德的大人物,都很遙遠。
普通人,隻看重眼前的一畝三分田,隻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為此,會锱铢必較,會胡攪蠻纏,也會落井下石。
為了江山社稷不惜設計忠臣的皇家如是,為了沽名釣譽的世族大家如是,為了斂财斂勢的權貴更是。
職場便是縮小版的名譽場。她在其中拼殺幾載,見慣了人心沉浮,甚至穿書過來,幾次遇襲,皆與他人之“欲”有關。
她能應對,也習以為常,但真當不一樣的一股清流出現時,也會為之震撼。
宋添雖也是炮灰配角,卻閃閃發光。
“安全屋雖然不容易着火,但火勢這麼大,圍困其中,溫度過熱,且煙霧多,也很危險。把我們的人都組織去滅火。務必救出還困在裡面的百姓。”
撤退到稍遠些的安全地段,宋添也是時刻關注着火情,懸着的心沒有放下過,仔細地叮囑下屬部署滅火工作。
如果不是她強烈反對,親自盯着,估計本人都要親自跑去救火了。
在他身上,她能看見那些名垂青史的偉人身上散發的博愛濟世的光環,讓人相形見绌。
宋添的正氣,定當是安國公府一脈傳承的家風。而這樣的忠直正義之臣,卻礙了别人的眼,最終落個滿門被屠的下場。
世道不公允,那便争一條血路出來。
宋家人不會的,宋家軍不會的,她宋嫣會!
炮灰怎麼了?從職場換條路子,她也能翻雲覆雨,定叫炮灰翻身,不叫忠骨埋黃土。
“想什麼呢?那麼入迷?”
她頭一歪,狡黠一笑:“大哥,這火要燒三天三夜呢,你别白費功夫了。”
“你怎知——”宋添皺眉,瞬間回想起之前種種,察覺到不對勁,“你知道些什麼?”
“将軍!我們護城河取水滅火的人來報,火勢根本止不住,澆了水之後,反而越來越大了!”
手下一臉焦急的彙報,坐實了宋嫣的說法,叫他眉頭皺的更深了。
“怎麼會?”
“他們放火的時候,用的都是帶火油的燃燒箭。火勢如此大,想來定在城中四處都放置了火油,為的就是燒光一切、不留活口。油遇水,隻會讓火蹿得更高更猛。”
她的随口一答,叫宋添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你有辦法的,是不是?”
“你已經救下很多原本要枉死的人了。又何苦事事求全?”
她搖搖頭,接着道:“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我們兩清了。我雖不忍他們遭無妄之災,但也不會輕易插手他人因果。”
“小姐怎的如今這般冷血無情!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臉上黑一塊白一塊,頭發絲都橫七豎八地粘在臉側的下屬聽了,憤憤不平道。
宋添剛想制止,她已然冷笑道:“這會子你知道是活生生的人命了?剛才攔着我,不讓我回來救人的又是誰?”
“這……你……我……”
“要不是我回來救了你們将軍,你還能有餘心和餘力,在這對我指手畫腳的?”
莽夫就是莽夫,對她一怼,憋了半天,臉色通紅也沒憋出個啥。
“将軍!你看她!”
“好了好了。你說說你,沒事招她做什麼?”宋添拍了拍下屬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說話了,而後誠懇地問道,“要怎麼樣,你才肯幫忙?”
“三百兩黃金。”
【宿主,你聽錯了吧?我說的是五十兩啊!宿主?宿主!】
“三百兩?瘋了嗎?怎麼不去搶錢?”下屬越過宋添阻攔,再也忍不住,“将軍你别攔着我!”
“請個謀士還得花錢呢,我又沒強買強賣,愛要不要。”她白了一眼。
“什麼謀士獅子大張口就是五百兩黃金?救人你還不忘要索要好處,如此利欲熏心,你和朝廷上那些個狗官有什麼區别!”
“你可以自己救。你們請自便。”她兩手一攤,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自己救就自己救!哼!我們将軍如此仁心,居然有這般功利的妹妹,真是家門不幸!”
看着下屬負氣離開的身影,少年将軍略有無奈:“趙武他就是個粗人,你别和他一般計較。”
“他說的,也是你心裡想的,不是嗎?”
“不是——”
“你由着他把話講完,然後對我說,不要同他計較。明明冒犯的人是他,卻要我大度。”
“……是我的話欠妥,你不要放心上。”
宋嫣笑了笑:“别說習武之人沒那麼多彎彎繞繞。下意識的反應不會騙人的。我不是你妹妹,救你也不過是因為還你的救命之恩。可我沒有任何理由,因為你,或是因為他是你的手下,就要被捆在道德的恥辱柱上任你們羞辱。”
“我真的沒這想法,趙武他也不是這個意思。”宋添撓了撓頭,觑了她一眼,“他确實過于口無遮攔,目無軍紀了。放心,他今日頂撞你的事,我定會嚴懲。”
“不好了不好了!”趙武急匆匆地跑來,眼神觸及宋嫣,躲閃了一下,“将軍……火更大了!”
“怎麼回事!你們幹了什麼!”宋添聞言待不住了,轉身就想過去瞅瞅。
“你不能去!”她瞪了趙武一眼,伸手擋在前面,“要不是你吸入的有毒煙霧少,我們來得及時,你現在已經是踏入鬼門關了。你的身體禁不起再吸入濃煙了!”
“好妹妹,我會自個兒留神的。”少年将軍繞開她就想溜。
“你真的不能去!哪怕你再打暈我一次,也無濟于事!”宋嫣一把拽住他胳膊,說什麼都不肯松手。
歎了口氣,宋添隻得道:“我的女謀士,那我邀請你出手,你想想法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