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最後,兩人不歡而散。
其實她也很無奈,在北境之時她其實已經試過了,無論是容揚還是宋添,隻要涉及透漏劇情,她說的話都自動被屏蔽了,對方根本聽不見。
自然,宋秉說自己從文官之流是為了力挽狂瀾,她信。但原書劇情裡,“宋嫣”也掙紮了,宋秉也掙紮了,結局還是宋家滿門被屠戮,那便說明,大廈将傾,非一己之力可為。
既然她的任務是阻止容揚黑化,那麼容揚也一定會是宋家改寫結局的關鍵。
這天她和绯雨上街溜達,在一個茶攤上歇息喝茶歇息之時,見兩個夥計擡了個蓋着白布的屍體,也來茶攤上歇息喝茶。
風一吹,白布撩起了一個角,隻見那身體上遍布青青紫紫,手腳還有十分可怖的極深的捆痕,隻一眼,就叫人膽戰心驚。
瞧她直愣愣地盯着屍體,兩個夥計以為吓到小姑娘了,便急急忙忙道了歉,喝完茶告辭。
兩個夥計飛快逃離般的身影,叫她心生疑惑。绯雨便與茶攤老闆套近乎,話家常,從老闆口中得知,原來南風館的後門,就在前邊的巷子裡。
“哎喲,造孽呢。那幾個南風館的夥計也是無奈。那地兒經常擡出來屍體,這都是這個月擡出來的第四具屍體了。”茶攤老闆搖着頭,深深地皺着眉頭,又是歎氣又是惋惜。
“那不是尋歡作樂的煙柳之地嗎?怎的會有這麼多屍體?”
見她不解,茶攤老闆啧啧道:“那哪是什麼正經地兒噢!那裡面的伶人,都是日日被喂了軟筋散的,防着他們出逃。這動彈不得,可不是達貴們肆意蹂躏的玩物兒嗎?有些恩客啊,玩得花,下手很狠,一不小心,出了人命也是常有的事。”
“沒人管嗎?”绯雨也很吃驚。
“這種恩客出手可闊綽了,南風館裡的伶人又都是賤籍,這人命呐,不值幾個錢。況且這些大多是自小被拐來或賣來的,命如草芥,無人在意。唉,真是可惜了。”
茶攤老闆在那長籲短歎,送煙的腦海中卻是浮現了之前零九九介紹劇情時提到過的,容揚也曾被困于南風館。
她問零九九:【你說慕容揚登基後,殘暴成性,那他對這個曾經待過的南風館是如何處理的?】
【老鸨和所有夥計五馬分屍,關停了全國所有的南風館和花樓,并下令禁止全國再開設這類場所,違者斬立決。】
她心神一蕩——關停并禁止。握着茶杯的手逐漸收緊。他費盡心思地逃離魔窟後,還能想着其他同樣受困其中,有着同樣經曆的人,這樣的人,怎麼會是一個嗜虐成型的暴君呢?
作為21世紀的人,混迹社會也好幾年了,她見識過形形色色的人。哪怕人人平等的思想早就烙印在心,官大一級壓死人也從來不是假話。在職場上,也總有人逼酒、騷擾等等層出不窮的手段不絕。
在那個相對平等自由的年代,也依然有部分人因這樣那樣的原因屈于淫威。而慕容揚,他的思想竟如此超前。
這無疑是令人十分沖擊和震撼的。她不顧茶攤老闆的勸阻,執意走向了南風館的後門。
隔着院牆,她似乎隐隐約約聽到裡面傳來一陣陣的慘叫聲。她擡頭努力伸着脖子,朝着裡面望去,富麗堂皇的閣樓上,明明挂着大紅的燈籠,卻宛若陰曹地府般,隻散發着森森陰氣。
【解鎖南風館場景,為您展示部分反派記憶碎片——】
“嘔——”随着腦海裡的畫面放映完畢,她扶着牆吐了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绯雨着急地拍着她的後背。
“我沒事。”她伸手制止了绯雨,擡頭望向那些紅燈籠——原來,是美人燈。
回到府上,丫鬢們給她梳洗打扮,她百無聊賴地轉着失而複得,已經被擦拭幹淨的玉佩。
這玉佩僅僅是個普通的白玉玉佩罷了。這副軀殼已故的外祖母确實疼外孫女,臨死前給宋嫣留了不少寶貝做日後的添妝,但那些東西裡頭,倒是沒有這個。
雖刻意設計,讓他有機會避開與嚴頌禮見面,甚至還特意以不願越了嚴家哥兒的由頭,讓小汶幫她關注嚴頌禮的動向,讓他等嚴頌禮出宮,便立即來與自己通風報信。
但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本來是打算,容揚若願舍了攀附嚴家的心思,肯替她尋物,她便在臨走時敲打他一番,叫他裝病避避。也曾想過或許進展不會那麼順利,還會遭到質疑或嘲笑。
可是,都沒有。他就那麼平靜地接受了。甚至,說相信她。
對于她多嘴提醒他提防嚴頌禮和吃食,他甚至都沒有過問一二。
據三哥身邊的小厮打聽來的消息,容揚自那天替宋嫣尋玉佩,偶染風寒後,當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在自己房中養病。連吃食都是掖庭掌事派人給他送去的。
對那天容揚堅持辛苦尋找玉佩的目的,她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