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成冰晶的雪花打在松樹枝桠上,風雪呼号間視野一片白茫,延伸不到盡頭的長路晦暗,孤獨感和覆在身上的雪層一起,越積越厚,沉重的身軀難以移動,意識緩緩沉入深海……
艱難地睜開眼後,看到的是有些昏暗的室内景象。
身體有些疲乏無力,頭倒是已經不疼了。
饒新夏側了下身,窗外是個大陰天,沒有明亮的光線照進來,室内有些昏沉。
枕在她肩上的腦袋微微随呼吸起伏着,睡得一派安穩靜谧的模樣。
饒新夏的頭重新落回枕頭上,輕輕閉上眼,打算讓貝阮再睡一會。
可那人似是已經被剛才輕微的動作擾醒。
“你醒了……頭還疼麼?”
原是搭在她身上的手,探出被子輕輕落在了額頭上,像是一個替代的早安吻。
“不疼了,就是感覺肌肉有點酸。”
聲音聽起來還是有些啞,看來嗓子也沒完全恢複。
身旁溫暖的熱源離開了些,貝阮下床離開卧室。
過了會,門外響起燒水壺沸騰起來的聲音。
饒新夏擡手摸到床邊的手機,一看時間,竟然已經十點半了。
坐起身子快速浏覽了下消息和郵件,正打字間,貝阮端着水杯走了進來。
“先喝點溫水,再測一次體溫。”
玻璃杯遞到她手邊,饒新夏移開手機,接過後慢慢喝了半杯,然後乖乖坐着讓貝阮測體溫。
昨晚她試圖自己測來着,結果不知為何數值不太準确,貝阮覺得她放的位置不對,今早幹脆不再努力,直接解開兩顆睡衣扣子,舉起手讓貝阮來。
反正她都感冒了,兩人又不可能發生點什麼。
在一起都十多年了,誰還會因為這種事情害羞啊……
話雖如此,側着體溫的人還是微微垂下了頭。
貝阮坐在床邊,和她一起沉默了兩三分鐘,直到‘嘀’聲響起。
取出體溫計,上面顯示37.5度。
呵呵,真是個微妙的數字。
貝阮掃了一眼,站起身淡淡道:“别吃藥了,上午多休息會吧。”
既然已經降溫了,雖然早間這個溫度仍算偏高,但饒新夏在用抑制劑,和感冒藥一起身體負擔會有些重。
按這人平日的體質,就算不小心有輕微感冒,也不過就是一兩天的事情罷了。
何況,大概率是因為昨日在小木屋外待久了有些着涼,應該問題不大。
“哦,好。”
床上的人聽話地把水杯放下,拿起手機繼續回起消息來。
貝阮收拾着床頭的藥盒、濕巾,眼角掃過即使坐在床上也挺得筆直的背脊。
一向都活蹦亂跳的人,突然變得氣質沉郁起來,單薄睡衣下的身形看上去有些脆弱,仿佛都會被外間此刻亂舞的飛雪積聚壓垮。
不是在人前運籌帷幄、冷漠高傲的Alpha,而是在她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備和僞裝的的饒新夏。
眸光裡劃過一絲黯然。
這樣的饒新夏,總會讓她感到不忍心。
“今天就在房間休息吧,别出門了,我和薄霧她們說一下,中午就不一起吃飯了,我們在房間點餐。”
“你和她們出去吧,我自己待着就好。”
昨晚突然發起低燒是沒辦法,這會雖然已經退燒,但着涼發熱必然是在哪裡感染了病毒,她不想傳染給貝阮。
貝阮動作頓了頓:“知道了,那你有事情給我打電話,多睡覺。”
“嗯。”
饒新夏點點頭,看着貝阮收拾走了床頭的雜物。
又過了一會,外間的房門響了響,屋内完全安靜了。
頭雖然不疼了,但身體的确有些疲乏,饒新夏把頭埋進被子裡,思考着昨天晚上的意外低燒。
她其實很少感冒,哪怕遇上大規模流感,通常也都是最後一批中招的。
要說最近……好吧,最近确實有些生活不規律,大概和抑制劑也有點關系。
信息素說到底也是人體的一種激素,一直被壓制,對身體狀态的确不算好事。
但這會臨近中午,在床上躺了一會實在沒有睡意,饒新夏翻身起來,又拿起了手機,很快就翻到了那條‘連續劇’。
繼早間的簡短消息後,一小時前最新的動态是深扒國内那家科技子公司的業務和背景。
長達四千字的專題報道,内容詳實、詞句專業,一看就是做了不少功課,對此深有研究。
饒新夏眼中的沉郁仿佛流動的暗河,關節被攥至發白。
指尖在屏幕上猶豫一下,往下動了動,剛要上滑,電話插了進來。
是卓谕。
“喂。”
“你在酒店還是外面?”
“房間。”
“來頂樓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