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之時,一輛白色路虎懶洋洋地滑進了車庫裡。
過了一會,饒新夏抱着明天的早飯從車庫出來,疑惑地望着落地窗前透出的燈光。
貝阮好像是說明天下午才回來,保潔也不該這個點還在家裡。
行至門廊時,一陣悠揚的琴聲隔着門傳了出來,立在門前的人揚起眉毛,快速按開指紋鎖,拉門步入。
明亮的客廳裡,白裙的身影坐在鋼琴前,正望向出聲的門口。
“你回來啦!”
門口的人迅速換鞋,放下手裡的面包,小跑過去一把抱住帶着溫柔笑意的女人。
饒新夏一側膝蓋跪在琴凳上擁着她的腰,腦袋像隻大狗狗一樣往脖間蹭,貝阮有些受不住癢,不得不輕輕推她。
“不是說明天回麼?”
被她一推,順勢單腿盤坐在了椅子上的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那邊突然台風登陸預警,今晚的場次就取消了。”
“哦,好可惜。”
嘴上說着可惜,臉上卻一點都沒想隐藏喜色。
“怎麼沒提前和我說呢,我去接你呀。”
貝阮搖了搖頭:“你最近太累了,打車回來也很方便。”
她擡手摸了摸饒新夏的臉:“自己在家有沒有好好吃飯?”
随即目光落到了門口的面包上,微微皺了下眉。
“沒有沒有,那是早飯。”饒新夏連忙解釋道:“中午和晚上都有在公司附近吃。”
“呵呵,你們公司附近?”貝阮悠悠問道:“都吃了些什麼?”
“呃……”饒新夏低頭掰着手指數:“Subway,Starbucks,Shake Shack,Sweetgreen,鼎泰豐……”
“可以啊,一頓正經飯都沒吃?”
貝阮聽她數了一隻手,愣是一頓正經的都沒聽到。
“我還沒數完呢。”饒新夏笑了下:“中午就随便吃吃,晚上我們有好好吃飯啦。周季然最近廚藝見長哦,愛情的力量可真是了不得……”
“周季然談戀愛了?”貝阮驚訝。
“是啊,談了個物理學博士,最近每天晚上回家惡補量子物理呢。”
“噗……不是吧,這能有共同話題麼?”
饒新夏認真道:“有的,數據結構、量子計算、時空同步性……都是有交叉應用的。”
“好吧,再繼續講下去我要和你沒有共同話題了。”貝阮拍了拍她的腿:“去洗手換衣服。”
饒新夏站起身,問道:“你沒吃晚飯吧,想吃點什麼?”
貝阮望着她笑了笑:“飛機上吃了一點,不餓,你快去。”
“哦。”
看出貝阮有事要和她說,饒新夏心裡盤算着本來打算放到明天的議題,在廚房洗好了手回到客廳。
但貝阮沒有在沙發上等她,還是坐在鋼琴旁。
“怎麼了?”
貝阮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坐下。
饒新夏乖乖坐到一旁,聞着對方身上好聞的琥珀香氣,情不自禁又靠得近了些。
“有個禮物給你。”
“嗯?”
非年非節,兩人的生日也都已經過去,怎麼突然來了禮物?
但看樣子,禮物是個非實物~
饒新夏又往凳子外沿蹭了蹭,怕幹擾貝阮的動作。
那雙眸子溫柔地在她臉上流連半刻,白皙修長的手撫上了琴鍵。
舒緩的音符漫溢而出,饒新夏專注傾聽,隐約覺得這調子有些熟悉。
待到那一串輕柔的連奏流淌至耳邊,她慢慢瞪大了眼。
面前玉瓷般的手背微微弓起,映在黑漆裡的虛像輪廓鮮明,遊動間又霧影般夢幻,跳躍的強重音被恰到好處的力度揉進她的腦中,聲勢渲染間,強烈的情感從指尖流瀉。
饒新夏定定坐在椅子上,視線漸漸模糊,被身邊的人極富表現力的彈奏,拖拉進情感的漩渦裡。
琴箱内音弦共鳴勾動着她的心跳,視線裡黑白琴鍵被和諧地壓下彈起,貝阮仿佛是在用手輕拂她的心弦,溫柔地把她擁進旋律的細雨裡。
曲調輕重雜糅着落下,她輕輕閉上眼,在那段淺淺的獨奏裡,沉進一篇溫暖的海洋。
清甜的木質香氣忽然出現,某處被忽略的某處感官瞬間有了反應,饒新夏睜眼,猝不及防被近在咫尺的唇輕輕碰了碰。
溫暖、甜美、柔和……是貝阮的味道。
心尖突然被竄出來的小螃蟹軟軟地夾了一下,饒新夏一個激靈,晃了晃腦袋。
“搖頭……是不喜歡麼?”貝阮疑惑問道。
面前的人繼續搖頭,幅度更大了些。
“當然不是。我很喜歡。”
她抱了抱身邊的人,仿佛想要用肢體表達言語述不盡的情感。
“非常,非常喜歡。”
她又補充式的強調了一句,于是,送出禮物的人臉上露出了十分滿意地微笑。
“不過,這譜子哪來的?”
原曲是首新古典為基底,融合了交響搖滾和電子元素的影視配樂。而剛剛的鋼琴獨奏,她覺得完全抓住了旋律最觸動人心的感覺,甚至被貝阮演繹出了更為豐滿的靈魂神韻。
“網上有位鋼琴家改編的,我稍微修了一點點。”
眼見着面前的大狗狗尾巴都要搖起來了,貝阮笑着揉了揉她的耳朵:“這麼喜歡麼?”
“是呀,你彈的超好的!”
啊,讓被喻為‘小阿赫裡希’的鋼琴家,在家裡為她彈動漫配樂改編的樂曲,簡直是首富級待遇!
想着想着,覺得如此機會簡直太難得,饒新夏果斷提出要求:“再來一曲~”
貝阮憋着笑,假裝沒有看出她毫無隐藏的心思,又為她彈了兩遍。
說着‘感覺心靈都澄澈了’的人,聽完曲子還抱着她的腰不撒手,下巴擱在她肩上,鼻尖在耳側蹭來蹭去。
越來越像大狗了。
貝阮由着她膩了一會,畢竟又是兩周沒見,饒新夏這段時間心情又一直不好,正是最想黏着她的時候。
抱了好一會,情緒似乎安定下來的Alpha坐直了身子,目光安靜地望着她。
貝阮知道她有事情要說,默默等她開口。
這兩周她雖然人在國外,但每天都有和饒新夏通話,對方大多數情況下情緒比較穩定,但如果正好自己一個人在家,或是身邊沒有人的時候,語氣裡的低落就毫不掩飾地,順着信号傳過了大洋,被她清晰接收。
本來在繁忙的日程中抽空找禮物送給她,也是因為想要讓她開心點,也安撫下情緒。
但要真正解決問題,還是需要好好溝通交流。
饒新夏願意早些和她開口,自然是最好的。
“貝阮,你願意回東海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