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琳伊散漫地說:“好端端的,怎麼給我戴起了高帽子?”
姚黃忙道:“奴婢隻是回想着您這些年,很是感慨。”
“哦?說來聽聽。”
“您和夫人背井離鄉的,也太苦了。”姚黃上前一步,語聲轉低,“顧侯與夫人雖非血脈相連,情分卻勝過很多親生母子。”
魏琳伊嗯了一聲,示意她說下去。
姚黃得到無聲的鼓勵,言語直接起來:“在外人看來,其實顧侯遲早會為着夫人娶妻成家,如今沒那份心思,一來是夫人沒給他張羅過,二來是不曾得遇真正樣貌傾城、溫柔似水的人。”
魏琳伊唇畔逸出清淺的一笑。
他顧月霖早在連中三元之際,便成了諸多女子的意中人、諸多門第的乘龍快婿,那時候,隻要他願意,就能妻妾成群,哪裡需要誰張羅?要知道,有位公主至今可還在國寺帶發修行呢。
姚黃觑着她臉色,趁熱打鐵:“不瞞小姐,此地有位周小姐,樣貌絕俗,性情當得起解語花二字。
“周小姐随親人出門遊曆期間,曾與顧侯結緣,隻是當時在路上,凡事都不好談及。自從回來之後,周小姐對顧侯念念不忘,病過一場,全然是非顧侯不嫁的架勢。
“此事小姐不需出面,您隻需跟夫人提一提,見一見那位周小姐便可。能成就好事,皆大歡喜,不能的話,顧侯也不會不悅。說到底,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魏琳伊翻了一頁書,“我知道了。喚吳嬷嬷過來,我與她說說話。”
姚黃猜着,大概是要吳嬷嬷打聽一下周小姐,不由得心頭一喜,稱是退了出去。
片刻後,吳嬷嬷進門來。
魏琳伊神色有些冷漠,“那丫頭屬實不安分,好生查查,隻是被收買也罷了,打發出去便是,若是哪個二愣子在我和娘身邊埋的釘子,向君大小姐在這邊的人手求助,請他們審問出底細。”
“奴婢明白,一定安排得不着痕迹。”
這類事,每年都會出一兩次,蔣氏也好,魏琳伊也罷,已經習慣了,累積的經驗更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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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六下午,君若回到居士巷自己的宅子,親自下廚,命人請哥哥過來用膳。
顧月霖坐在餐桌前,楊柳曉風擺飯時,君若遞給他一張畫像。
顧月霖展開來看了看,信手放到一邊,“你要招募的手下?”
君若笑出來,“什麼啊,這女子姓周,心悅于你。”
“……我這麼說可能顯得狂,但心悅我的自來不比心悅你的少。什麼來頭?”
君若笑意更濃,将長筷擦拭一番,遞給他一雙,“魏二小姐從身邊揪出來的,是齊王妃的堂妹。”
顧月霖颔首,“争儲拉攏人常用的把戲,你酌情處理就是了。”說着話,給彼此斟滿酒杯。
“知道了。咱哥兒倆可有日子沒這麼吃飯了。”
“我妹妹太有出息,比李大人還忙,有什麼法子?”
君若哈哈地笑。一年一年走過來,哥哥處理事情的手段,越來越讓人捉摸不定,一時簡單粗暴,一時可着性子跟人打太極,哪個皇子想拉攏他,不氣死也得急死。
餐桌上有一道水晶肘,色澤誘人,肥而不膩。顧月霖嘗過,問:“想咱娘了?”這是蔣氏的拿手菜之一。
“嗯,快過年了,很惦記她。”
“宮裡新到的賞賜,隻要她們用得到的,我全命人送過去了。”
“琳伊送的年節禮太多了,我也照樣子回送了幾車。”君若問哥哥,“說起來,咱娘有沒有跟你提過你的婚事?”鑒于最初提及時的情形太兇殘,她簡直懷疑,義母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那等勇氣。
“怎麼不提?”顧月霖微笑,“前一陣大抵是聽說了星予快成婚的事兒,在信裡跟我說,要是我羨慕嫉妒,千萬跟她說,她立馬趕回來,跟我一道張羅婚事。”
“還羨慕嫉妒,性子真是越來越诙諧了。”君若始終是那個熱衷于八卦的君大小姐,“叔父呢?有沒有着急過你的婚事?”
“有時候跟你剛才那一出似的,讓我看看畫像、生平,問我瞧着怎麼樣。不過都是江湖女子,我說不行,我膽兒小。”
君若險些被酒嗆到,好一通笑。
等她笑夠了,顧月霖問:“今兒不忙?”
“沒事了。”君若說,“進之哥哥早就幫我把得力的人手安排到了錦衣衛,我自己的心腹也能随時上手,除了起初幾天要看的卷宗比較多,我還真忙不起來。”
“那成,吃完去什刹海,過過招,讓我爹瞧瞧有無進益。”
“嗯!”
自從程放為了月霖定居京城,就時不時用心點撥手足四個的身手。
而他程放本人,不論是銷聲匿迹之前,還是重出江湖之後,一身絕學都要排在江湖前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