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不是故意的。
嫁入豪門,她一沒門當戶對的家世,二沒才學兼優的品行,總要粉飾一下沒那麼幹淨的過往。談過戀愛自然不算什麼,但對這種眼高于頂的高門大戶而言,既然你沒什麼優點,或許出淤泥而不染的“單純”就是唯一标準。
剛認識傅硯清那會兒,算上他,同時就有三個追求者。她瞞了傅硯清,也沒完全瞞,就說談過兩任。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隻敢用餘光注意那隻手機。好在傅硯清隻是擱置在旁,沒動分毫。
他今日穿着休閑随性,襯衣敞着v領,袖口被堆疊挽在小臂上,下擺由一條皮帶收束出精瘦的腰。一米九的個頭,站在旁邊太有壓迫感了。
喬寶蓓運了兩回呼吸,才擡起眼,幹巴巴地問:“你今天不去上班哦?”
傅硯清嗯了聲,目光很淡:“今天沒什麼事。”
保持側身半躺的姿态很累人,但喬寶蓓隐于真絲被下的腿卻不敢大弧度動彈。她慢慢的,慢慢的改為曲腿的坐姿,雙手搭放在膝上,猶如向他跪拜。
而傅硯清并未發覺她的虔誠,下達了日複一日的命令:“既然醒了就去洗漱吃飯,一會兒我們聊聊。”
前半段尚且将她從這種尴尬解脫,但後半段——
聊聊?
喬寶蓓頭皮發麻,掀被褥的手停頓:“聊什麼?”
傅硯清垂首找來被踢開一米的拖鞋,半跪在地,與她平視:“下周三的旅遊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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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早餐是很傳統的中式餐點,紙皮燒麥配紅豆粥,喬寶蓓很有食欲,吃得也慢條斯理。
她貪食,原本想再喝杯豆漿,但顧慮到有傅硯清在,她便矜持了,沒讓阿姨榨豆漿。
不過輾轉到客廳沙發,阿姨便端上了一碗香芋西米露放她手邊,很奇怪,她都沒要。
茫然地看眼阿姨,還沒問,傅硯清便忽地給她遞了本平闆,坐到旁側:“規劃了一些地點和路線,目前一共三種方案,你看一下。”
“哦?哦……”喬寶蓓低頭,兩指無腦地往下滑、右滑,放大、縮小。
很詳盡的計劃,詳盡到她還沒抵達目的地,便已被大段大段的勝迹曆史攻擊大腦,眼裡也滿是那專業攝影師拍攝的風景圖。索然無味,眼花缭亂極了。
這必然是傅硯清做的計劃,相當有他的品味。其實也并非晦澀難懂,隻是她不太願意看。
旅遊自是需要提前做準備,可是如此掐分掐秒,那還有什麼意思?喬寶蓓不由嘀咕,面上還是誇了句:“好詳細。”
她剛要承接一句“都聽你的吧”,一仰頭,卻陷入他極深的目光:“你看上去好像不感興趣。”
他說得幹脆,平靜,直擊她靈魂深1處。
喬寶蓓的職業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挂上,雙唇半張不張。
有那麼明顯嗎?
“沒有呀。”她溫溫吞吞,硬着頭皮解釋:“這些地方我沒怎麼去過,還蠻有新鮮感的。”
解釋隻會顯得蒼白,喬寶蓓絞盡腦汁,“你做的真的很有規劃很有條理性,跟你一起旅遊會很安心,如果硬要說缺點,那大概、可能、也許是太詳細的問題!詳細到被人劇透一臉……”
“劇透?”傅硯清嚼着這兩個字,顯然是不太了解這個網絡用語,但他的理解能力不差,很快了然,向她進一步問詢:“你的意思是,提前知道太多,已經失去原本的新鮮感了?”
喬寶蓓抿平雙唇,很小弧度地點頭。
抵不住他的目光,手指都快把平闆邊沿摳爛。她不知哪來的勇氣,忽地說:“要不我來吧。”
傅硯清:“來什麼。”
“我,我做計劃。”喬寶蓓說道,“以前都是你做,這次讓我來。我粗略做,有個大緻方向,不僅我有新鮮感,你也會有新鮮感的。”
她吊着口氣,語速很快,感覺腦子裡積攢的熱氣都冒完了。
傅硯清端詳她緊促的樣子,雙眼微眯,笑了下:“你願意的話,可以。”
他笑時眉眼是溫和的,直視她的,那雙偏淺的棕眼能倒映她的模樣,如将她浸潤在汪洋中。
仔細看他的模樣,其實并不吓人,久而久之,喬寶蓓也能應對自如。
她卸下緊繃的神經,僵硬的骨骼,低頭去接舀起的西米露,心裡已經開始後悔自己沒這金剛鑽還攬瓷器活。
一時沉默無言,連調羹碰瓷碗的聲音都很清晰。喬寶蓓輕輕舔舐着勺口,歪偏過頭望他:“我的小熊你找到了嗎?”
大理石茶幾較沙發偏低矮,喬寶蓓是坐在坐墊上吃的,本身個頭就不高,伏案于腿側,連發旋都能看見。
她的裙擺無意捱過他的西褲,小臂抵着胸腔折疊出的闊口依稀可見豐盈,唇邊還有西米露潤過的色澤。
歸國一星期,同了兩回房,理應不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想這檔事。傅硯清拿茶杯輕呷,雙腿換着交疊,語氣清淡:“還沒。”
“不過。”飲後放歸原位,傅硯清深深地看着她:“魚鈎扣挂着不容易掉,你确定是帶出去了,沒有摘下給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