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的,姓柳的你别往老子身上靠!”江謹承嫌棄地把人扔到了宋序懷裡。
宋序怕他腿傷再加重,隻能把柳司珩穩穩當當地扶在身邊,一邊同祁讓說:“其實我剛剛搜尋了一遍,除了饅頭……夥房已經沒有其他吃的了。”
然而僅剩的三個饅頭還都全進了自己的肚子。
雖說他也不是有意為之,但一想到自己吃得最多幹活最少,心中就有些羞愧。
宋序靈光一閃:“要不我帶你們出去吃?”
祁讓用餘光看了看江謹承和柳司珩,說:“他二人現在這個狀态,應該翻不了牆。”
宋序搖搖手指,開始故作高深道:“不用翻牆。”
“我中午瞧見習武場後面有個荷塘,這個季節裡面肯定有蓮藕,說不定還有魚。”
“怎麼樣,去不去?”
江謹承一馬當先,“那還愣着幹嘛,本大爺都快餓死了。”
***
穿過幽靜的庭院。
月光如水,灑在青石闆路上,泛着淡淡的銀光。
四周的竹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
幾人來到池塘邊,空氣中彌漫着荷花的清香,混合着泥土和水草氣息,讓人心曠神怡。
可問題來了,宋小少爺平日裡錦衣玉食,幾乎從未沾過泥土。
他站在池塘邊,望着那滿塘泥濘,眉頭緊皺,心中猶豫不決,又轉頭看向其他三人,試探性地問道:“這泥塘……誰下去挖蓮藕啊?”
“廢話,自然是你,老子都這樣了你該不會還想讓老子下去吧!”江謹承沒好氣道。
祁讓沒說話,隻是一味将手指向了宋序。
“二郎~”宋序朝柳司珩眨巴眨巴眼,企圖萌混過關。
“别來這套。”柳司珩輕輕搖着扇子,也跟着祁讓,将手指指向宋序。
“你,你們……太過分了!”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宋序身上,仿佛在無聲地傳遞着同一個信息:這個任務非你莫屬。
宋序無奈地歎了口氣,沒辦法,誰讓是他先提議的呢,恐怕也得由他親自下泥潭去挖掘了。
他卷起褲腿,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滑地走向泥塘深處。
***
最後雖然心心念念的魚沒抓到,藕卻是收獲了不少。
夏藕脆爽清甜,借着清水洗幹淨,再用竹棍穿好。
都不用放什麼佐料,直接烤出來就很好吃。
宋序吃得很撐,可畢竟是自己親自挖的,又含淚吃了半根。
閑聊之中,聊到今日的課程,所有人都面露難色。
宋序自然不用說,就婁山那變态的教學方式,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相當不易了,然而聽完其他幾位教習,才發現變态不止婁山一個。
聽柳司珩說,唐文為了訓練他們追蹤之法,硬是叫他們在各種糞便和泔水中找線索。
柳司珩平日裡多愛幹淨的一人兒,就連來聽學堂都不忘要日日熏香,今天居然在腌臜之物中待了一整天。
人都要腌入味了。
宋序心想,難怪這人今日如此安分,原來是已被折磨得失去了所有力氣和手段。
宋序想到這,忽然痛快了許多。
至少藥香味比起這個來,好得不是一星半點。
“祁大哥你呢,沈先生出身貴族,行事應該沒有其他人那麼重口吧。”
提到沈祠,祁讓突然端坐起來。
他确實很敬佩這位先生,隻是以沈祠之才,天高海闊,他若有心,必定能在朝堂有番作為。
可如今已年過花甲,卻隻在大理寺做一小小鞫獄官,也是令人心生惋惜。
祁讓頓了頓,回答說:“嗯,先生就是發牢騷,倒是沒那麼嚴厲。”
宋序笑了笑,看來最慘的還是老江。
方才就想問他這一身傷哪來的,渾身雖不見血迹,但布料上一道道的劃痕總不可能是豬咬的吧。
若是人為,此人功力得高深到什麼地步,才能在出招極快的前提下還能剛好保證隻破衣不傷人。
宋序問:“你身上這些刀痕,不會都是出自蘇先生的手筆吧?”
江謹承啃了一大口藕,嚼吧嚼吧,淡淡地道:“不是刀痕,是劍痕。”
“劍痕?!”
除了宋序,其他二人的表情也頗為震驚。
江謹承的劍法,那可是放眼整個江湖都排得上号的,居然還能有人用劍打敗他。
而且還不是勢均力敵的比試,對方看他,更像是一種看到小貓小狗的挑逗。
“你不是号稱什麼天下第一劍,三劍不留痕嗎?怎會輸得如此之慘。”宋序接着道。
“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吹牛b的你們也信。”
江謹承放下手中的竹棍,面色突然凝重如石,問大夥:“你們可知道三萬金?”
“桃李粉墨春幾度,寒刀蓑衣三萬金。”
柳司珩靠在樹下,一手枕着頭,一手拿着扇子。
手指輕巧地一彈,扇子便“啪”地一聲展開。
一面“醒來明月”,一面“醉時春風”。
他動作從容,聲音慵懶而沉穩。
嘴裡悠悠說着:“此乃目前為止,除了謹承之外,江湖懸賞令最高的一人,隻可惜十八年前他加入白衣教妄想謀逆。”
想當年,白衣教有名的四大護法就是三萬金、鐵秀才、神鬼手和千面仙。
隻不過唯一暴露的真實身份的就隻有三萬金蘇韻。
畢竟刀法太強,可以說已經到了武學極緻造詣,想不出名都難。
孤月關事變之後,許多人都以為他在那場戰亂中死了。
沒想到如今他不僅沒死,還搖身一變成了聽雪堂的教習。
想其一生,也是令人唏噓。
“那這可是反賊啊,你該不是認錯了吧?”宋序還是有些難以相信。
十八年前帶兵圍剿孤月關的将軍就是宋靖。
可依老頭兒對白衣教的厭惡程度和甯殺錯不放過的性格,蘇韻能活到現在實在不符合常理啊。
“不可能。”江謹承說:“我上一次與他交手就覺得像,這回我可以十分肯定,他就是三萬金。”
“我記得老頭兒曾跟我提過此事,當年孤月關事變,還是我父親帶兵進關平反呢。”
宋序想了想:“聽說白衣教都是群渾身戾氣的狂徒。”
“蘇先生為人謙和,或許正因為和那群人格格不入,若是被招安了,也說不定。”
江謹承和宋序倒是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悶頭繼續吃喝。
而柳司珩和祁讓相互看了一眼,更加讓他們對蘇唐婁沈的身份感到好奇。
看來這特察司。
果然不像外面傳聞的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