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不語,便是默認。
典嬰竟不覺有些好笑,“想不到殿下日理萬機,竟還有閑心管我們小老百姓的事。”
這話多少帶了些嘲諷意味。
韓盧一個勁兒地朝他使眼色,但典嬰都選擇無視。
他本來就沒想給朝廷什麼好臉。
一個江謹承棄俠為官就已經夠讓他糟心的了,結果現在又來了個太子。
典嬰說:“我出來,隻是為了行俠仗義劫富濟貧,與家裡無關。”
不料祁讓輕輕吐出一聲鼻音,笑了笑,典嬰問:“你笑什麼?”
“笑你實在天真,你不會真以為靠你那點小聰明就能改變什麼吧,什麼行俠仗義劫富濟貧,不過治根不治本,若這世道真能被一個人輕易改寫,江謹承為何還選擇留在特察司?”
“那你們呢!”典嬰的聲音因為生氣變得尖銳起來,“你們明明擁有着這個國家最大的權力和财富,卻一味隻供自己享樂。”
“南洛水患,百姓受苦之時,陳貴妃竟然還花重金用冰車将南洛柑橘送至京都,隻為了吃一口新鮮的。”
“如此勞民傷财,你有什麼顔面來數落我。”
祁讓沉默片刻,終于開口:“有些事情并非你想得那般簡單……回青州吧,就當是與孤做筆交易,待孤能夠真正掌握力那天,你說的這些事,就都不會發生,中不中?”
“不中!”典嬰身體微微前傾,“我看起來像傻子嗎?”
祁讓不語,反倒是韓盧眉毛一挑,輕笑出聲。
“你!”典嬰氣得咬緊了腮幫子,随後強壓着怒火,不急不緩道:“你們找我也沒有,典應瀾最不缺的就是兒子。”
“他不喜歡我,更不可能把盟主之位交給我,總之還是那句話,甯做自由鳥,不為籠中雀,我是不會回去的。”
這話說完,祁讓眉毛瞬間倒了下來,形成一個“八”字。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
但武林盟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他固然同情典嬰,可也不能放棄這次機會。
“既然談不攏,我也不會強人所難,聽說你大哥典臧有些實力,孤自然可去與他交涉,隻是……”
祁讓背起手,故作深沉道:“哎,以後的武林盟會如何,孤也不得而知啊。”
典臧與典嬰不同,此人人品不行,做事心狠手辣,真要讓他做了盟主,那整個武林盟甚至整個武林不得都變天了。
“不可以!”典嬰急促地開口。
“那你是答應了?”
“殿下步步緊逼我還有拒絕的餘地嗎。”典嬰姿态散漫地用小拇指掏起了耳朵,擡眼看祁讓,笑道:“當然,要我回去争那個什麼狗屁盟主可以,但這隻瘋狗,得跟我走。”
說罷,他伸手指向韓盧。
韓盧愣了愣,“我?為什麼?”
典嬰眼珠子轉了一圈,心裡不住嘀咕道:還能因為什麼,總不能說因為小爺武功太差震不住武林盟那些怪胎吧。
這麼說也太丢人了。
反正韓盧以前是衛率府的人,身手自然不用說,若還有些城府,放在身邊應該有大用。
“就當人質押在我那兒呗,我會善待他的,反正殿下你也不吃虧。”
典嬰揚起下巴将臉偏到一邊,裝作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但時不時會将目光偷偷瞥過來觀察祁讓的表情,腳尖也像鼓棒一樣焦躁地敲打着地面,生怕祁讓不會同意。
在祁讓說出“可以”二字後他才松了口氣,嘴角露出微笑。
祁讓:“但走前孤得先囑咐韓都尉幾句。”
典嬰有樣學樣,“可以。”
韓盧這人向來懂分寸,雖不願跟這小貓去青州,可這是殿下的命令他不得不聽,眼下祁讓把他單獨叫出來,韓盧才跪下說:“殿下,如今京都局勢緊迫,屬下不能離開您左右,望殿下,成,全!”
祁讓将他扶起來,“你我之間無需這樣。”
“可是殿下……”
祁讓做了個手勢打斷韓盧的話,平靜道:“韓盧,你知道朝廷那邊已經認定你死了,或許孤此次入宮,他們就會在太子府安插新的都尉。”
“你留在京都,一來孤不放心,二來也沒有你的用武之地,孤不信青州狸,但孤信你,你若能助典嬰拿到盟主之位自然最好,拿不到,也能替孤看住武林盟,你明白嗎?”
韓盧沉默片刻,略顯不甘道:“屬下……明白了。”
“行了,那你走吧,孤不能久留。”
轉身之際,韓盧又叫住了他,“殿下。”
“還有何事?”
“其實屬下早上就想說了,娘娘他的胳膊,好像傷得不輕,既然您已将如意墜給了他,那想必也是在意的,得多給關心才能保證感情的穩定知道吧。”
胳膊?
江謹承沒說啊。
不對,自己天天和江謹承睡一屋都沒發現,這小子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韓盧發現他表情不對也連忙反應道:“殿下,屬下隻是不小心看到娘娘換藥,絕無僭越之舉啊。”
祁讓冷哼一聲,“孤又沒往那方面想,你急什麼。”
韓盧有些不知所措,幸好這時典嬰在屋中催促道:“瘋狗,你們聊完了沒,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韓盧連忙行禮,“屬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