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含璋不知她病體沉疴,以為她因為不得寵而喪氣,正想繼續寬慰,就聽到衛寶林說:“走吧。”
兩人依舊沉默前行。
不多時,就到了壽康宮。
壽康宮十分寬敞,幾乎有兩處宮室大小,前有正殿,偏殿,花廳,後有後殿,廂房及花園,整個壽康宮鳥語花香,端是春日晴好。
此刻的壽康宮一片祥和,宮裝麗人們悉數到場,站在門口迎客的兩位姑姑笑臉迎人,一一寒暄請安。
那場面,真是感人肺腑。
阮含璋幾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嗓音。
“阮姐姐。”
阮含璋回過頭,就看到一雙剪水眸子。
來人比她矮了半個頭,身量嬌小纖弱,看起來弱柳扶風,羸弱可愛。
她穿了一身鮮亮的水粉衣裙,站在那乖巧動人,乖巧如兔。
這是同她一起入宮的蘇采女。
她是刑部員外郎家中的嫡女,性格活潑,見人三分笑,在儲秀宮時兩人就時常來往,也算是點頭之交。
阮含璋見了她,便笑道:“蘇妹妹,近來可好?”
她給兩人介紹之後,蘇采女便同衛寶林見禮,笑眯眯說:“我很好,宮裡衣食住行都極好,比在家裡還舒坦。”
阮含璋笑了笑,沒有多言。
正巧這時高位宮妃都進去殿中,輪到她們,阮含璋便扶了一下衛寶林,三人一起往宮門前行去。
壽康宮門口守着的兩名姑姑,阮含璋隻見過一位,當初初選時,這位姑姑就跟在仁慧太後身邊,滿臉嚴肅。
不過此刻她臉上挂着三分笑,之前的嚴肅古闆早就不見蹤影。
“見過衛寶林,阮才人,蘇采女。”
衛寶林份位最高,便開口:“有勞彭姑姑。”
彭姑姑笑容不變,她丢給身邊姑姑一個眼色,親自領着她們三人進入壽康宮。
一路無話,待進入花廳時,裡面也是安靜的。
宮妃們各自坐在位置上,有的吃茶,有的擺弄手上的玉镯,還有的垂眸深思,似乎有些困頓。
宮人們全部安靜站在宮妃身後,眼觀鼻鼻觀心,凝神靜立。
凝水香在仙鶴爐中袅袅升起,同它身後的滿枝金桔纏繞在一起,如仙境一般。
阮含璋等人也不敢開口,跟着彭姑姑指的位置落座,衛寶林比她們靠前,坐在前面的椅子上,阮含璋與蘇采女就坐在了後面的繡凳上,倒是能把花廳之景一覽無餘。
這花廳前後通透,所有隔窗都被取下,隻垂落缥缈的青紗帳。
後面的壽康花園百花競相開放,帶來一片春日繁榮。
前頭的小水池荷花挺立,正含苞待放。
好一派悠然景緻。
長信宮因以舊重修,占地一早就被限制,開國之後要休養生息,便沒有大肆修葺宮殿。
中間雖偶有重修,卻一直限定在這一塊皇城裡,因此多數宮殿都顯得有些逼仄。
壽康宮卻寬敞明亮,讓人心情舒暢。
不愧是太後居所,就是不同凡響。
阮含璋正在看花,忽然感受到一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回過頭來,就對上一雙溫柔多情眼。
那是坐在最前面的一位宮裝麗人。
她生的有些豐腴,圓臉柳葉眉,眉目清麗,瞧着便平易近人。
按照她所坐的位置,加上佩蘭之前的講述,阮含璋一下便明白,這位便是如今仁慧太後的堂侄女,宮中的貴妃娘娘姚聽月。
阮含璋愣了一下,羞澀地對貴妃娘娘颔首,姚貴妃倒是沖她淺淺一笑。
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和藹。
阮含璋心想,難怪佩蘭都挑不出貴妃娘娘的錯,瞧着當真是一位溫柔賢惠的大家閨秀。
“太後娘娘駕到!”
随着唱和聲響起,阮含璋忽然感受到身下的繡凳被人狠狠踢了一腳,繡凳控制不住往一側栽倒,幾乎要把阮含璋連帶摔落于地。
阮含璋心中一凜,面上卻絲毫不變,她雙腳發力,腰背挺得筆直,硬生生把即将要栽倒的繡凳控回原地。
别看她瘦弱,她多年勤于鍛煉,身體力量可不是尋常閨秀能比的。
在她幾乎要坐穩時,前方忽然一亮,一道朱紫的華麗身影映入衆人眼眸中。
那已有皺紋的美目往下掃過,直奔阮含璋面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