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裡都是人精子。
阮含璋特地跟織造局的姑姑說,不叫告訴孟選侍真相,但姑姑們如何會不說?
這個人情,必然要告訴孟選侍的。
阮含璋一聽就歎了口氣:“我之前千叮咛萬囑咐,不叫告訴你,就怕你多心,姑姑們也是真是。”
孟選侍忙說:“是我非要問的,不關姑姑們的事。”
說着,她又絞起了帕子。
“姐姐,你也知道我家中情形,實在沒什麼可報答姐姐的,隻能幹巴巴過來說一句謝。”
“若非姐姐命織造局給我趕制新衣,我都不知要如何面聖。”
說着,孟選侍忽然起身,紅着眼睛就要給阮含璋跪下。
“姐姐大恩大德,我……”
她還沒來得及彎下腰,就被阮含璋一把握住了手,跟紅袖一起把她扶了起來。
“好妹妹,你這是做什麼?”
阮含璋笑着說:“咱們是一起入宮的,情分不一般,與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你若是真想要謝我,就好好侍奉陛下,以後步步高升,别忘記提拔我就是了。”
“怎麼會呢……”
孟選侍漲紅了臉:“姐姐這般恩寵,哪裡還要妹妹提攜。”
阮含璋輕聲笑了,沒有多言。
她三言兩語勸好了孟選侍,慢慢同她說起閑話來。
“你如今在靈心宮可好?之前給太後娘娘請安,瞧着德妃娘娘是個幹脆利落的性子,應該不會為難人。”
說着,阮含璋歎了口氣:“咱們不在一宮,我也是鞭長莫及。”
孟選侍搖了搖頭:“哪裡好要姐姐處處操心我。”
她說着,頓了頓,壓低了聲音:“再說,德妃娘娘其實還是很和氣的,我搬去靈心宮,德妃娘娘也不叫我日日請安,讓我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阮含璋眨了一下眼睛:“倒是沒成想,德妃娘娘這般體貼。”
孟選侍颔首,道:“德妃娘娘還很減省,平日裡從不叫禦膳房準備山珍海味,諸如燕窩海參之類的珍味,特地交代禦膳房不要做,說是要為邊關将士們祈福。”
“哦?”
阮含璋若有所思。
“如此看來,德妃娘娘的确很好。”
孟選侍抿了抿唇,難得笑了一下:“德妃娘娘還不喜花樹,我聽掃洗宮女說,原來靈心宮前後殿都種有玉蘭,德妃娘娘搬入靈心宮之後,就叫挪走了,庭院中一蓋不留花木。”
“倒是個幹脆人。”
阮含璋簡單回複了一句,心中微動,大抵有了猜測。
她擡眸看向孟選侍,很真誠地道:“妹妹,我想說幾句心裡話。”
孟選侍不由坐直身體。
“姐姐您請說。”
阮含璋拍了一下她的手:“我幫你,不是為了同你拉幫結派,也并非要你回報,隻咱們孤身入宮,遠離家人,都很不易。”
“你如今已經侍寝,說不得以後能得盛寵,可背後家族無法依靠,能靠的隻有自己。”
孟選侍認真看着阮含璋,一時間都沒有回答。
陽光從窗棂鑽進來,落在阮含璋精緻明媚的眉眼上。
她衣着簡單,發髻上也隻戴了一支海棠流蘇步搖,随着她言語慢慢搖晃。
她那雙鳳眸深邃明亮,眼尾一抹飛雲,好似要飛到天上去。
美麗無雙。
孟選侍心裡偷偷想過,這滿宮妃嫔,最美的不是姚貴妃,也不是徐德妃,是如今隻是寶林的阮含璋。
她堅信,假以時日,阮含璋也能跻身妃位,榮寵一生。
她莫名就很信任阮含璋。
阮含璋不知她心中所想,隻是認真告訴她:“有些事,你要堅定自己的心,不要随波逐流,也不要太過冒進。”
她頓了頓,最後告訴她:“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就連我這裡,也少來往為好。”
孟選侍想不明白。
但她卻下意識說:“好。”
這個字說出口,孟選侍就頓了頓,說:“姐姐,你是清州才女,聲名顯赫,我都聽你的。”
阮含璋看着她,慢慢笑了。
能說的她都說了,端看以後了。
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紅袖的嗓音:“娘娘,小柳公公到。”
阮含璋愣了一下,她對孟選侍點點頭,起身往外走去。
隻沒看到,身後孟選侍看着她的眼神。
小柳公公是梁三泰的大徒弟,平日裡總是寡言少語,不過到底是宮裡有頭有臉的公公,見什麼人說什麼話,他可是門清。
就此刻,他瞧見阮含璋出來,立即便上前請安。
“阮娘娘,今日陽光晴好,陛下邀您共遊禦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