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半夏說今天該去做孕檢了,葛老頭說他這幾天頭有點不舒服,順便他也檢查一下。申細辛看他一眼,順口說,我去公司看看,你們去吧。葛老頭笑:“那就辛苦姐姐了。夏夏,咱們換個醫院看看吧。”聽葛老頭說的那醫院,正好是昨天120把他拉去的醫院。申細辛明白他的意思,檢查有問題了,他生病是該生病了,跟申細辛沒有關系。
彼此都投鼠忌器。申細辛不可聞地歎口氣。
公司能有什麼事呢?已經處于停業狀态了。一個工位上幾個人湊成個圓形叽叽喳喳的。申細辛漠然走過去,談論聲在她背後戛然而止。
公司樓層不高,又臨路,行道樹墨綠的枝葉在窗戶外面閃着光澤。申細辛抱頭,腳翹到桌子上,對着外面發呆。
有人來說張總來了。話沒說完,申細辛的腳還沒有放下來,門口就施施然走進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女人,上下左右打量,卻完全忽視申細辛。
“你們葛總呢?”說着坐在了葛老頭的椅子上。
“不在。”申細辛從沒有見過此人。
來人冷冷打量申細辛一眼,又沖外面嚷:“小林過來。”
會計小林笑着先看申細辛一眼,又滿臉陪笑地問張總好。
“公司這麼不景氣嗎?打過來的錢一次比一次少。是不是都給那個小狐狸精花了,把賬簿拿來,我瞧瞧。”
小林堆着笑看着張總,又看看申細辛。
“拿賬本去呀,你瞧她做什麼?”
申細辛客氣:“小林,這位是?”
“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怎麼就大大咧咧地坐在這裡了?”
申細辛再次打量她,五十歲左右的人偏偏要往三十歲上打扮,她就當她更年期吧,這個時段的脾氣不是說能控制就能控制的,申細辛忍了。
“公司這幾天我負責。我們公司的賬不是你說查就查的。”
張總也不搭話,氣呼呼地拉抽屜翻找,找到一個鑲裱的鏡框,指着裡面的名字:“公司法人張鳳。張鳳就是我。小林這是誰呀?沒大沒小的,告訴老葛,開了她。”
“你是老葛的……?”申細辛腦子突突跳着,聲音都有顫音了。
女人抱臂,立眉橫目,不屑回答。
申細辛目光望向小林。
“這位是葛總的夫人。”小林舉着的手抖動着。
申細辛驟然拉開門,門口圍着偷聽的人趔趄着狼狽站起來,她咬着牙木然穿過人群走出去。
申細辛徑直沖回家裡,葛老頭和申半夏還沒有回來,她坐在沙發上喘息,腦子是轟轟響過後的空疼。她也曾對葛老頭的婚姻狀況有過疑問,這麼大年齡前妻是有的,孩子也未必沒有,但半夏已是如此了,問與不問,知道不知道的,徒增煩惱。她現在隐隐約約懷疑,葛老頭和張鳳還是夫妻關系的。那半夏是什麼身份?她自己又是什麼什麼身份?自己孤注一擲地投入這個工作又是為了誰?有人敲門,她蹦起來去開,門外不是她想的葛老頭和申半夏。
幾個男子沒想到申細辛會開門的樣子,驚訝中帶着驚喜。
“你們找誰?”
“葛總。”
“不在家。”申細辛不認識他們,不好請他們進來。其中一個探頭往屋裡看,莫名鬼祟。申細辛覺得這群人來者不善了。
“你們是?”
“我們是他的朋友,很久沒見他了,過來看看。既然葛總不在家,那我們改天再來了。”
他們又都笑着客氣着離開了。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申細辛幾眼。
很平常的小事,申細辛覺得并沒有什麼。她現在急于盼着葛老頭和半夏快點回來,又思忖着該如何開口詢問。
葛老頭和申半夏進門了,她卻呆呆看着一句話也問不出來。葛老頭把一大塑料袋藥放鞋櫃上,蹲着邊給申半夏穿鞋,邊跟她打招呼:“公司沒什麼事吧?夏夏說你會紮針,我就把藥拿回來了。在家裡吊針,醫生說,現在夏夏身邊也離不開人了,正好陪着她。”
申細辛輕描淡寫地說:“有人去查賬了。”
“查賬?誰?”
“張鳳。”申細辛不放過兩人一絲一毫的表情。緊張驚懼竭力掩飾也是掩飾不住的。申半夏的手指都掐在了葛老頭胳膊上的肉裡,而葛老頭幾乎站不住了,摁着鞋櫃的手,指甲發白了。
“你讓她查了?”
“我沒有理由拒絕呀,公司都是她的。”申細辛目不轉睛盯了會老葛,又轉向了申半夏。
“姐,這個事,你聽我解釋。我其實也老早就想給你說一說。”申半夏在申細辛倨傲冰冷的目光下已經泫然欲泣了。葛老頭邊安撫着半夏,邊羞赧陪笑。
“不想聽。隻回答我問的。”申細辛審視着兩人。
“好吧。”
“你和張鳳有離婚證嗎?”
“沒有。”
“那,你和半夏也沒有結婚證了?”
“是這麼回事,當初要□□,一些财産上的事糾纏不清,也就不辦了。”
“你們有孩子嗎?”
“有一個男孩,在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