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婉拒了劉嘯送她回去的邀請,就近找了個賓館湊合了一夜,第二天在去派出所之前,她在借貸平台上湊足了要賠償的錢數。
晨曦在樹葉間,玻璃窗上閃耀,涼爽的清晨裡,葉細辛想起葛老頭說公司是下蛋的母雞,她笑了。天無絕人之路的。完結了這事,無論想什麼辦法,公司也要運作起來的。
還沒到上班時間,昨天處理事情的警察就在門口等着她了,她掃視一圈,沒見那個男子。警察說:“别急,等會一塊看個視頻。”
在視頻裡,申細辛看清了自己為什麼會向後仰倒了。男子推着輪椅經過她身邊時,扭頭看向了别處,輪椅上放着的拐杖挂住了她的背包帶子。男子在證據面前,自知理虧,期期艾艾着道歉。申細辛沒有得理不饒人。警察掃過她的胳膊肘以及她一直摟抱着的盒子說:“錯不在你,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說一說。”
“謝謝你們費心找到這個監控視頻,可以走了嗎?”
“不敢承受,視頻是有人匿名發到我手機上的。”
申細辛仍舊道謝,心情随之暢快,腳步輕快地奔了出來。
否極泰來。下一步也會走得順暢吧。
公司的人都在,她找幾個平時議論聲音最大的人進辦公室議論下一步怎麼辦。一開始他們還面面相觑,最後是群情激昂各抒己見。申細辛神色如常,不發一言。等他們說完,說了句:“說得好。”就走了出去。
她先去派出所撤案,後又去花卉市場買了兩盆君子蘭,打了輛車,憑着記憶來到了宋禦的家。
她從中午等到了天黑,從站着到坐着,到最後幾乎依着樹睡着了。宋禦還沒有回來。
一開始等一小時後,她已經後悔了,事先應打個電話的,或者找個人商量一下的。就這麼冒冒失失的來道歉,本身就失禮。
可如果預約人家推遲呢,壓根就不見呢?申細辛搖頭歎息着笑了:朝叩富兒門,暮随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
申細辛看看時間:等到十點就回去。回又回哪呢?她在手機上找租房信息。她也要換個地方。萬一被要債的堵門,她孤身一人,沒有誰可以求助的。
一道車燈閃過,申細辛站起來,緊追兩步,車停了,卻沒有人下來。她疑心是不是宋禦,後車門突然打開了。申細辛走近,一股酒氣湧出來,宋禦坐在車裡,閉目撐着額頭。眉頭皺着,嘴唇緊抿。她松了一口氣的心又揪起來:趕上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了。
“上來!”
聽這不耐煩的語氣,申細辛想,道歉的話需要再組織組織。她剛坐好又匆忙蹦下去:花忘了搬上來。
司機幫她兩人一起搬上車,她偷瞄宋禦一眼,他的咬肌都鼓起來了。
她笑:“送你的。” 說了她又懊惱咬自己嘴唇,索性扭頭看着窗外。
宋禦沒說要不要,利落下車進門。司機幫申細辛把花放到門廳就走了。申細辛低頭看看花,看看腳尖,歎口氣,推門進去。
宋禦躺在沙發上,安靜的讓申細辛以為他出了意外。他眉毛在動,哦,還有氣息呢。
“給我倒杯水。”宋禦閉目說着。
申細辛猶豫不決,又磨磨蹭蹭半日,水端了過來,不輕不重地放在桌子上。宋禦瞬間睜開了眼。敢情睡着了呀。
申細辛想:趕緊辦正事吧。
“宋先生,我今天主要是給你道歉的。我已經去派出所……”
“藥在那邊櫃子第一個抽屜裡。小白瓶那個。”
申細辛張口結舌,出于人道主義地幫他拿過來藥,宋禦吃了又躺下。
申細辛攥着手: “宋先生,我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再見。”
“如果我出了什麼意外,你是最後一個見過我的人。”
“什麼?”申細辛似乎沒聽懂,不可置信地看着沙發上蹙着眉頭的人。
“我送你去醫院吧?”
“不去。”
“我幫你叫人吧?”
“你叫誰?”
“能照顧你的人。”
“你就挺好。”
申細辛不可聞地歎口氣:有求于人必受制于人。古人誠不欺我。
申細辛輕手輕腳接了杯水喝,思忖:半小時後有藥效了,就能走了。她找了張勉強能躺的沙發蜷着。身上剛被蚊子咬的大包小包觸目驚心,她傾聽宋禦呼吸聲,确定他睡着了。剛那個櫃子裡有藥,想想還是算了吧。
申細辛此時最大的擔憂不言而喻,她時不時仔細觀察宋禦的胸膛是否起伏。
這兩天她張張惶惶,昨晚又幾乎徹夜未眠,不知不覺中,她縮在沙發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