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公園的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圍繞着湖堤岸三三兩兩的人,輕松愉悅,國泰民安樣。湖那邊綠樹掩映着的是宋禦的家。家占地大,房前屋後都是主路,隻不過前前後後被一大片密林遮擋着,鬧中取靜。申細辛坐在公園入口處,聽着身後主路上下班高峰車輛的飛馳聲。坐到帶的水喝光,也就回去了。
到地方,門廳有幾人在跺腳,看到她小跑起來,有人來開車門,擁着她往裡走。宋禦在客廳裡對她搖搖手機。她摸出手機,沒電關機了。
他不耐煩地說:“快着點。”
那些人帶她往房間去,還有人撚她頭發。“都躲着我!幹什麼呢?”她這一吼,所有人都愣住了,退後了幾步。
宋禦眉骨聳着,投下的陰影遮着盛怒的眸子。“大姨壽誕。”
這一提醒,申細辛想起來了。咬咬唇表示不服,但臉色緩和了。“我先去洗澡。”
宋禦揉揉眉心,揮揮手。自家親姨媽,晚就晚吧。
一路無話,臨下車宋禦說:“我來開車門,接你下車,你挽着我胳膊。保持微笑。”
申細辛冷哼一聲:“協議上有你可以幹涉我工作這項嗎?”
“不就工作嘛?好說。再給你份工作就是,真是還有人上趕着幹活的。”
很嚴肅的事情這樣被他一調侃,跟她無理取鬧似的。況且她的工作沒丢,隻不過換了個地方。
“為了你配合我方便,這也不算違反協議。”停車位都快滿了,人估計也到齊了。
申細辛手機響了,是周密。“都說你來,在哪呢,滿場也沒瞅見你,”
“到門口了。”申細辛挂了電話,往上扒扒臉,試着笑笑。
宋禦已經繞到這邊開了車門。申細辛手掩胸口下車。她說衣服領子低她不穿。侍候她穿衣人說,禮服都這樣,彎腰的時候用手擋一下。申細辛搭上宋禦的胳膊開始笑。宋禦說:“保持微笑是我說錯了。這麼假的笑不如不笑。”
進了場,穿過衆人,直接去給壽星賀壽。韓依依看到她,拉着她去見壽星:“媽,這就是咱倆的貴人,現在是宋禦的媳婦。”
申細辛的面前是一個精神矍铄,慈眉善目的奶奶。按年齡,她可以喊奶,按輩分,申細辛叫了聲:“大姨。”說了句祝壽話。宋禦适時送上了壽禮。老人笑得合不攏嘴:“來的都是家人,一家人聚聚,說說話,又不收禮,偏你們多事。”打量了申細辛後又嗔怪宋禦客氣,最後又沉了臉說:“我不過這個壽,還見不到你們呢。”
宋禦頭大,趕緊承諾:“您哪天召見,我們一定去。”老人這才放過他們。
申細辛餓了,落座尋吃的,還沒開宴,桌子上有幹果。宋禦不知被誰拉走了。她吃着尋着周密。遠遠看到了他,她搓搓手往他那個方向走。禮服領口大也就算了,裙擺還小,鞋跟還高,剛有宋禦攙着不覺得,自己獨立獨行了,倒走不穩了。要看周密又要隐入拐角處。申細辛抓起裙擺要跑。有人靠近她,并曲着胳膊說:“小心!”
申細辛也真就搭上了那隻胳膊,再看周密已經不見了。她轉身回去。那人突然笑了一聲。看向那人時,她有一瞬間恍惚,大廳裡的人影和嘈雜都成了背景。她一寸一寸地看那人,還是和記憶裡有差别的。這人的下巴棱角圓潤,鼻梁中間有些突兀。眼睛看人時有些躲閃和探究。那人笑笑:“你這裡。”他點點自己的左嘴角。申細辛回神,會意,摸了摸自己嘴角,一點幹果皮。那人笑:“程悅。”暮思雲說:“申細辛。”“我猜一猜,申不害的申,細辛是中藥嗎?”申細辛笑:“肯定一點。”
“什麼這麼好笑?我也來聽聽。”宋禦突然過來,斜了申細辛一眼,又無意地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她保持微笑,手悄悄轉移到宋禦的胳膊上。宋禦感覺她在發抖,再看臉色,有些發白。“怎麼了?不舒服?”
“餓的了。”
撒謊成性了。宋禦略一思索,眸色沉了沉,握拳的手緊了緊。有些事沒法避免,該來的早晚會來。
“告辭。”他不等程悅回答,攜着申細辛就走,“我們座位在樓上包間。”
包間裡的人她一個也不認識。宋禦一直闆着臉,她一心在食物上。有人說話,宋禦代答。她吃飽了就想走,沒人走,她自己離席不好看,但沒人認識她,好看不好看又如何?借口去衛生間逃了出來。
電梯口遇到周密,他拎着一個盒子,跟她說着話腳步也不停:“明天見晚會打電話說。”申細辛看看他背影,坐電梯下樓。她順路走到樓後,越過停車場,是一片草地,草地那邊是高坡,高坡那邊歡聲笑語。申細辛走得腳疼了,但又忍不住好奇。忍痛爬上幾個台階,原來是沿河公園。她看了會,萬家燈火倒映在河水裡,燈光星光一齊閃耀。到哪裡,都是自己一人而已。我能遇到和你長得相似的人,怎麼就遇不到你呢?申細辛惆怅了會,想他們都該吃完了,下坡來。想摸手機,摸摸衣服沒有口袋,手機沒帶。
她拎着裙擺邁着大步子往回走。已經有人出來了,申細辛逆着人群回去,果然宋禦等在大廳外面。見了她,勾了她胳膊朝主家去:“告個别。”
嶽主任見了她:“剛怎麼沒見你,現在見你得預約了。明天有空嗎?”
申細辛說:“明天有約了,後天有空。”
她這一實誠回答,聽到的人都笑了。嶽主任說:“那後天見。”說完又看看宋禦,像等他的首肯。
到家後,宋禦問:“現在有空嗎?約一下?”
申細辛正提着裙裾用腳掌上樓,摸摸腿兩側,禮服的拉鍊在哪,一直摸不到。聽到宋禦說話,回身問:“你說什麼?”
宋禦解着領帶跟上來:“談談。現在。”
書房裡,申細辛仍舊穿着禮服,她面前是一杯清水,宋禦面前是蜂蜜水。香甜氣這麼遠她就聞到了。宋禦頭疼似的歪在椅子上,捂住頭。他不說話,她也不說。
宋禦突然笑兩聲,坐正身子,喝着水看着她:“我脾氣好嗎?”
“什麼?”
宋禦依舊是笑的,身子前傾,直盯過來:“我脾氣好嗎?”
申細辛莫名其妙機械點頭:“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