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安哥？你怎麼了這是？”

察覺到孫屹安的不對勁，肖文文立馬慌了，不斷揮手試圖引回他的注意。

孫屹安聽見她叫喚，回過神把手機遞給她：“沒事，就是看呆了，他真的很帥。”

十年來的察言觀色讓孫屹安的情緒掩藏得很好，堅硬外殼下遍體鱗傷的靈魂也沒有在肖文文面前表露分毫。

他小心翼翼地掩藏真實的自己。

肖文文也果然沒有發現他的異常，接過手機蹦蹦跳跳的走開了：“我就說吧，這個小哥哥真的很帥，不進娛樂圈可惜了。”

孫屹安慢慢趴在桌子上，雙臂将自己圈起來，窩在臂彎裡就隻剩一雙眼睛。

他盯着桌面上那三個擺在正中間的破碎過後又重新粘貼好的陶瓷擺件，透過它的眼睛，又回到了那個雨夜。

2015年7月23日晚上八點半。

“知知哥哥，溫叔叔姚阿姨，我給你們帶禮物回來了！”

16歲的孫屹安暑假工剛下班，小心翼翼地提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站在大門口，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他向往常一樣在玄關處脫鞋，卻發現那裡空空如也，鞋櫃不知所蹤。

一股不好的情緒瞬間席卷裹挾住他的心髒。

孫屹安猛得像裡屋跑去，可裡面除了幾個搬不走的家具，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他心裡那股名為抛棄的想法像是輿論一樣被發酵，一發而不可收拾。

手中的禮物也失手掉落，在地上發出清脆而又尖利的聲響。

可孫屹安卻無暇顧及。

他像是不信邪，跌跌撞撞地出門朝對門的那一家走去。

“砰砰砰——”

孫屹安拼命地敲着他們家的門。

“誰啊！一直敲敲敲！趕着去投胎啊！不知道别人要休息啊！”

孫姨罵罵咧咧地打開門，看見孫屹安的時候一愣，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小安？你怎麼在這，沒和他們走啊！”

“你知道他們走了！他們去哪了！你告訴我孫姨，我求求你了！”孫屹安抓着門把手，像是抓住了一個希望。

孫姨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顧不得他的祈求就想把門關上：“我不知道！你放開，我要關門了！”

孫屹安抵着門不讓她關上，不死心道：“孫姨！孫姨！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借我手機打個電話也好！求你了！”

孫姨聽着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聲，也為人母的她心也忍不住泛疼，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

她拿出手機遞給孫屹安。

孫屹安立馬接過去，紅着眼眶抖着手撥通号碼。随着号碼的撥出，他的心也被吊在嗓子眼。

他太想問一下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哪怕他們不想養他也好，抛棄也罷，但起碼要告訴他啊！

就這麼走了算怎麼回事！

“您好，您所撥打的号碼是空号，請您核對後再撥。”

孫屹安的手控制不住發抖，他不信邪，再次撥打另外一個号碼。

“您好，您所撥打的号碼是空号，請您核對後再撥。”

熟悉的女聲又一次響起，孫屹安再也不抱希望，失魂落魄地将手機還給孫姨，啞聲道：“謝謝孫姨，打擾你了。”

他頭也不回地走回房間。

屋裡很空，角落裡整整齊齊堆着證明他在這生活過的唯一痕迹。

他撿起地上的禮物盒，刹那間，陶瓷碎片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聲聲入耳，恰似尖針般，一下又一下，狠厲地紮進他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上，每一下都把那僅存的一絲完好處刺個粉碎，遍體鱗傷。

已經碎了啊……

孫屹安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挪下樓。

樓道口隻有一盞年久失修的昏黃的路燈，一閃一閃仿佛是這世界剩下的唯一光亮。

不遠處傳來喧鬧的人聲，明明半小時前他還從那裡經過，可現在他卻是覺得那麼虛幻與陌生，站在樓道口卻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孫屹安唯一的避風港也抛棄他而去了。

他無處可去了。

“文文，孫屹安！現在走了！”

黎塘忙完了就急急忙忙往回趕，終于在出發前十分鐘趕到了孫屹安家。

她進門喊了一聲，就見肖文文急急忙忙地朝她比手勢：“安哥做噩夢了！”

黎塘立馬輕手輕腳地走到肖文文旁邊：“怎麼回事啊？”

肖文文猛得搖頭，眼裡帶着茫然：“不知道，下午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一邊睡還一邊哭。會不會是太累了？”

黎塘正想說些什麼，孫屹安突然彈坐起來，徑直走向衛生間。

“抱歉，我睡着了。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好。”孫屹安的嗓音沙啞，逃一般似的離開現場。

怎麼就哭了……

孫屹安看着鏡子裡紅着眼眶的自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還是不堪一擊。還沒有和溫吟知碰面，僅僅隻是一個視頻就讓自己十年建起來的外殼轟然破碎，露出殘破不堪的靈魂。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