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頭哼笑一聲,把壇子放在桌上,接着将右手食指尖劃破,一滴鮮血“吧嗒”掉進漆黑壇口。
壇子裡霎時升起縷白煙,蜿蜒着纏繞在壇口,老頭拿起隻瓷碗遞到周圍,那煙便如一條白蛇般鑽入碗中。
“隻需一個活人将齊飲下,再斬斷一截發絲丢入壇中,半個時辰之内不得離開這兒半米遠。”
“那時,魂魄便會自然收入壇中。”
“當真?”阿晉有些不相信,這看起來破破爛爛一口壇子能有這種功效?
老頭把碗遞給他,道:“一試便知。”
阿晉倒也不至于傻到這種地步,猶豫兩秒拒絕了。老頭随即臉色一暗,渾濁的眼珠又在眼眶裡開始打轉,慢慢挪着步子向阿晉靠近,阿晉心裡開始有些發毛,盯着這怪老頭,雙腳止不住往後退。
“你不做,你不做怎麼辦?”老人聲音嘶啞,“什麼……”阿晉低頭,這才發現他一路走來的地面上,拖着一條長長的水迹。
“抱歉。”他朝門外大喊一聲,“銘兒哥!”随即轉身推門跑了出去,老頭沒有追出來,袁銘聽見喊聲後立馬上前幾步,攔住了喘着氣的阿晉。
“怎麼了?”他疑惑問道,見阿晉臉上表情不太好看。
阿晉搖搖頭,道:“很晚了,先回吧。”
“到底怎麼了!”袁銘覺得阿晉這個狀态很不對勁,心裡害怕是方才那怪老頭做了什麼不好之事,把着他的肩膀忙追問下去。
他卻又是搖頭,“沒什麼,先回吧。”
袁銘松開手觀察他幾秒,見人就是不說事兒,便也隻好跟在他後面往家那頭走。
“早知今日就該死活拉着你不讓去的。”兩人站在阿晉家門口,阿晉手搭在門栓上,微微偏頭看眼袁銘,眸子一閃,道:“為何,那術士挺有本事的,我隻是被驚着了。”
“啊?”袁銘還沒問出個所以然,阿晉便已推開門進了院子。
自那日之後,阿晉倒也沒再去找過那術士,不過,三人又開始愁另外一樁事兒——阿晉與趙玉珍兩家定了親,而且完全沒有尊重兩個人的意見。
“你勸勸你娘啊。”趙玉珍垂着腦袋,三人并排坐在河邊上,“我能不勸嗎?有什麼用。”阿晉眉毛皺地能夾死隻蒼蠅。
三人一人歎口氣,袁銘偏頭看着趙玉珍,片刻後又扭回去,“就不能……逃麼。”
“逃?逃去哪兒?怎麼逃?”阿晉覺得他想得過于天真。
“那就以死相逼,我不信……”阿晉話沒說完,就被兩人打斷。
“你瘋啦!”
袁銘還是說着方才的話,“玉珍,我們逃吧。”
逃,逃,逃,阿晉心中不斷琢磨着這個字,讓袁銘和趙玉珍私奔,這樣三個人都皆大歡喜,可要這麼逃,才能逃地無影無蹤沒有後患之憂。
“如果……我說如果。”阿晉咽下口水,“人可以假死,等大家都相信之後,再把屍體挖出來複活。”
袁銘聽得一頭霧水道:“你在說什麼?”
“你們不是要私奔?銘兒哥你是孤兒,什麼不用擔心,如果玉珍可以通過假死脫身的話,之後不是任由你們潇灑!”阿晉說得激動,站起身來和袁銘對視,“真的,我有辦法。”
“怎麼可能!”袁銘覺得阿晉自那日後便失心瘋了,這種荒謬的事情都可以說出口來。
“真的!那術士在我身上試過!”
阿晉撒謊了,他告訴兩人那晚自己之所以如此驚恐,就是因為體驗了一把死而複生的感覺,可婚期将近,他不願意把自己的一輩子幸福斷送,反正袁銘和趙玉珍情投意合,他豈不是還做了個好事兒?
“老先生。”阿晉敲了幾下門,聽屋内傳來一陣濕哒哒的腳步聲,門一開,那老術士看起來委實比前幾日還老态了些,上眼皮子松松垮垮掉下來,遮住了半邊眼球。
“你,要捉魂。”他說話不帶任何音調,聽起來有些詭異。
袁銘扯扯阿晉的衣角,小聲提醒道:“隻是問問。”
也不知阿晉聽見沒有,他立馬道:“是。”
“诶?”袁銘手中的布料滑落出去,阿晉已經先一步邁進了屋内,偏頭對他們說:“你們進來看看就知道了。”
趙玉珍看了那怪老頭的長相後有些害怕,躲在袁銘身後,不知該不該進去。
“你先在外頭等着,我進去看看。”袁銘安撫似的握住女孩的手,在阿晉的催促下進了屋子。
這屋子有一股難以描述的氣味,像是雨後的泥土加上腐肉的味兒。
阿晉前幾日來并未發覺這氣味,此刻也不由地捏着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