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所有學生向四面八方驚竄,筱白一慌神,抱起槍支,緊跟着前方人影狂竄。灌木叢與森林交界處,植被漸矮剛好嚴絲合縫地隐蔽了正前方一個不大不小的窪坑。右前方磐石細長矗立,卻不足以隐蔽一人躲避槍彈,并不安全。
右前方磐石在祁贽腦中一閃而過,身形直奔窪坑,突然一個清瘦矮小的人影掠過他,神經反射似的拐了個方向直接将人影拽了回來,一起跳進了窪坑。
一墜窪坑,祁贽胸前一浮一落,氣息粗喘,仰頭正對着漫天星辰,過了一會兒,氣息平緩了些許,偏過頭望向旁邊一尺處仰躺着的人,皎潔柔和的月光灑在那人臉龐,不由得一臉驚異,“空……筱白?”
空筱白低喘着氣息,“我……在。”她像是四爪朝天的烏龜,掙紮着執意要翻身。
祁贽瞅着她搞怪的動作,不禁捂着腹部笑出聲來。霍然不遠處槍聲再次響起,耳麥裡傳出一班同學淘汰的聲音,祁贽抻手将她拽近身旁,湊到她耳邊輕柔一聲,“别動。”
空筱白的臉上,一抹紅潤款款而顯,祁贽并未發覺胳膊的勁力勒着她的脖頸了,而她卻一動未動地緊貼着坑壁。
槍聲愈來愈近,祁贽擡眸盯視坑沿,極其警惕,而他的左臂不由得加了幾分力道,緊緊地鎖住了空筱白的脖頸。
待得槍聲遠去,祁贽蓦然發覺一股柔軟氣息拂上了手臂,灼熱了肌膚,低垂眼眸一瞧,一頂軍綠頭盔磕進了他的脖頸。
空筱白的雙手挽起了袖子,右手臂緊夾在二人中間,左手臂緊貼着坑壁,手臂滾燙。
頓時,祁贽體内的氣血翻湧,血管膨脹,心跳發出咚咚聲響,雙手、雙臂由玉白變成了羞紅,細白脖頸,皎俊臉龐,英氣耳朵也透着紅潤,太過羞澀,太過緊張,遲遲未松開她。
筱白眨着眼睛,“應……該安全了,勒……死……我了。”
祁贽登時一怔,猛地放開她,右手摩挲頭盔,“我……我……我……啊,我忘記了。”
不久前,筱白将瓶裝水分給了其他人,沉重的裝備确實減輕了,但于她而言,裝備太過沉重,去掉幾瓶水并不能帶來輕松。
驚悚的槍聲,神秘地淘汰促使她不斷狂奔,耗盡了體力,筱白輕聲輕氣地從口袋掏出一顆巧克力,掰成兩半,一半放在自己嘴裡,另一半伸手蹭到祁贽嘴邊,“呐,你吃。”
祁贽哦了一聲,随即張開了嘴,含住了巧克力,緊接着偏過頭,望向漫天繁星,白眼球慌亂地轉了一圈又一圈,一時間不知所措,“這裡的星星挺多的。”
筱白無聲地點了點頭。
祁贽繼續說:“市區沒有這麼多星星。”
筱白搖了搖頭,炯炯地望着夜空,“不對,我們學校的天空有很多星星,也有這麼多。而且比這裡的星星更漂亮更亮。”
祁贽一臉詫異,偏頭望着她,“真的嗎。”
筱白依舊注視着夜空,夜空中似有兩顆依偎的明星,明眸流盼,“化學老師告訴我的。”
祁贽啊了一聲,“化.......學老師嗎。”
筱白點了點頭,“開學第一天,典禮結束後,班主任找我了。教研辦公室,我見到很多老師,化學老師也在,她告訴我的。”
祁贽突然想起數學老師也曾叫他去辦公室,是為了準備數學奧賽的事情,那空筱白去辦公室肯定也是為了準備奧賽的事情,如果是為了讨論學科的話也不應該是化學老師告訴她。
輕聲喃喃着,“星星涉及天文地理,應該是物理老師或者地理老師告訴你。”略微停頓了一下,“竟然不是班主任,也不是物理老師。”
筱白又重複了一次,胸有成竹,“是化學老師告訴我的。”
她輕輕調整了一下呼吸,繼續說:“我們學校的老師超厲害的,雖然化學老師教化學課,但她告訴我,如果其他學科遇到困難了,主教老師不在,也能盡情問她。她隻是主教化學,并不代表其他學科不行。”
祁贽望向筱白,發覺她的眼眸中溢滿了崇敬,一臉敬若神明似的,他不由得嗯了一聲。
筱白繼續說:“不隻是化學老師,其他學科的老師也一樣。”蓦然間偏頭望向祁贽,雙眸炯炯發光,四目相視,“意思就是,不論哪一學科,隻要學習上遇到疑難問題了,可以問任何老師了。”一臉激動亢奮。
祁贽躲閃了她投來的目光,望向夜空,斷斷續續地低吟一聲,“青……壇……老師,一直都很厲害。”聲音越來越小。
筱白繼續望向天空,那兩顆最亮又緊挨着的星星不知何時變得更亮了,似熾光燈,臉上不知不覺地挂上了笑靥,“化學老師還說了,隻有青壇操場能看到夜空中最亮的繁星,那些繁星距離我們最近,就是距離陸地最近。”
祁贽一臉驚奇,半信半疑,“距離陸地最近,化學老師真這麼說的嗎。”
祁贽是天文館的常客,知悉距離地球最近的恒星比鄰星也要約莫4.24光年,它是一顆紅矮星,亮度較低,可以說肉眼無法看見。
而夜空中肉眼能看到的最亮的天體可能是天狼星,它是除了太陽以外距離地球最近的亮星,位于大犬座,距離地球約莫8.6光年。
祁贽疾速轉動腦袋,先是一臉疑惑,接着便否認了化學老師的言論,自言自吟,聲音極小,“即使是天狼星,那也不是青壇的操場。”
筱白對聲音極其敏感,“你在說什麼……不是青壇的操場。”
祁贽偏頭望向筱白,四目相視,“距離地球最近的恒星比鄰星,我們的肉眼看不到。”
話音未落,蓦然察覺筱白的眼眸中起了懷疑,而且神色有點兒複雜。
筱白深信化學老師的言語,更堅信姥姥。曾幾度,姥姥一手遙指夜空,告訴她,‘筱白,看那,最亮的,兩顆星星緊靠着的,那便是你的爸爸、媽媽,想他們的時候,擡頭就能見到了。’
祁贽話音未落靜,筱白質疑地望着祁贽,随即又一臉迷惘,神色盡是疑惑,腦袋疾速轉動,心想,祁贽是我同學,不會毫無根據地亂說的,我應該相信祁贽。化學老師更不會騙人。
祁贽一怔,随即又說:“但我們的肉眼能看到最亮的天狼星。”隻是它距離地球還要遠,并未說出口。
祁贽猛地發覺筱白眼眸瞬間發光,隻聽得她一聲,“隻要能看到最亮的星星就好了。”
祁贽又一怔,須臾,“你……見過了嗎。”他原本想說,你什麼時候去了青壇操場,見到最亮的星星了嗎。
筱白搖了搖頭,應了一聲,“沒有。”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不過,回了學校,就能去操場看星星啦。”
祁贽借着皎潔月光,望着滿臉笑靥的筱白,入了迷。良久,又說:“一回學校,就去操場。”一時間亂言亂語,其實他想說,他能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