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斷截的枯藤水一路前行,洞道逶迤不絕,不比大瀑布後方洞道筆直平緩。
若前者蜿蜒起伏,那鋪有枯藤水的洞道則九曲十八彎,千回百轉,燈光灑在洞壁上,金光閃閃,流金溢彩。
祁笠掃視着洞道,“當地人應該熟悉這裡。”抻手撫摸着洞壁,“這些是開采礦石時,遺留下來的碎金。”
“大瀑布後方的溶洞,洞壁光滑,但這裡的洞壁有光滑,也有工具的鑿痕。”祁笠移動了幾下腳步,手掌貼向洞壁,來回滑動繞圈,形成一個半徑約三十米的不規則圓形。
“你看,這一小圈光滑锃亮,而小圈邊緣緊挨着鑿痕,一旦跳出這片面積,洞壁又成了凸槽不平。”
燈光左右百轉,“這些鑿痕形成的軌迹走向,可以說是一脈相承,是從剛才的坑窪處延伸過來的。”轉身繼續向前走去,“這些鑿痕軌迹延向的前方,會是出口嗎。”
何醞跟在祁笠身後,時而一手撫摸着洞壁,時而回應着祁笠,走了沒幾步,調整了一下耳麥,“劉所長,紫蔓山西邊開采過礦石嗎。”
嗞嗞一聲,電流細聲而起,傳來劉所長的聲音,“沒有,紫蔓山僅一座礦場,在北邊。”
“發現了礦脈?”通信設備那頭傳來薊劭淡色之聲。
何醞一手握住耳麥,大步越過一人影,随即轉身湊近祁笠,胸膛逼近祁笠,微微低頭,認真凝視着祁笠黑瞳,“祁教授,你确定,此處曾人為開采了礦石嗎。”
頓時,祁笠一怔,緊接着又察覺到一縷溫熱氣息拂向面孔,是何醞吐出之氣,“我确定。”微微擡眸,斬釘截鐵地望向何醞。
“好,我信你。”何醞仍望着祁笠,四目相觸,一手松開耳麥,“我們發現了礦脈,人為開采遺留下來的碎金石。”
祁笠内心咯噔一下,正要翕動着唇瓣繼續推敲一番,耳邊卻傳入何醞聲音,‘我信你。’
“不可能,偌大的紫蔓山,有人采礦,我們怎麼會不知。”劉所長說。
何醞說:“沒有什麼不可能,現下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非法開采了。”
祁笠略微後退了幾步,走向了洞道中間,蓦然停住了腳步,單膝蹲下,一手探索地面,清理掉地表泥塵,赫然出現了兩條平行槽,祁笠移動着身子,順着凹槽繼續向前清理。
何醞的目光全程落在祁笠身上,凹槽一出現,即刻加入了清理工作。
“這些痕迹,是運輸軌道遺留下來的,這些地面硬石質感疏松,軌道緊貼地面,長時間運輸重物,自是留下了印痕。”
祁笠擺弄着地面泥塵,一手捧起槽内積塵,積塵濕黏,燈光一灑,登時金光點點,“何醞,槽内還有遺留下的金沙。”一手抻向何醞。
何醞走進一探,出手捏着積塵,“非法開采。”又想起王良走私國家一級保護植物,繼續說:“王良先前走私百山祖冰晶,現如今又出現在紫蔓山。”
祁笠說:“你懷疑王良走私了礦石嗎。”
何醞說:“不排除懷疑。”
走着走着,走進了死胡同,一堵牆壁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祁笠駐足原地,正前方洞壁腳下僅一株枯藤水,神色詫異,“這條洞道,沒有出口。”
随即單膝蹲下,一手拂去了地面濕潤泥塵,竟未發現軌道印痕。
何醞臉色一緊,緩步向前,停在牆壁前,一手摸了摸牆壁,“祁教授,過來。”
見祁笠走向前,何醞移動到旁邊一側,“祁教授,放大鏡。”
祁笠瞬間了然,尋尋覓覓,果然一條縫隙精妙絕倫地出現了,與先前的做工不相上下。
何醞貼向祁笠,探頭觀察放大鏡,須臾,貼牆附耳,并未聽到牆壁另一面有何異響,後退半步,雙手一出,便要勁力推動石門。
祁笠心想非法開采礦石,一般持有自制槍支、彈藥,有人非法開采此處礦石,洞道盡頭并無出口,石門後方不知有什麼危險正等着他們。
突如其來的敲擊聲、腳步聲,又以枯藤水當誘餌,此刻牆壁封路,并無出口,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猛地伸手揿住了何醞手腕,鄭重其事,“先問問其他小隊,有聽到敲擊聲,腳步聲,見到斷截的植物嗎。”
何醞依言問了一圈,而其他小隊的回複,皆無。
祁笠聽着聽着,心下推敲着,“其他小隊沒有聽到敲擊聲,也沒有聽到腳步聲,更沒有遇到一株植物,一丁點的枝葉也沒見過,就是說,其他小隊所去的洞道平平無奇。”
“但是,蔣煥小隊沒有聯系上,是通訊信号太差的緣故嗎。偏偏是我和何醞一起走的洞道,聽見了敲擊聲,遇到了枯藤水,枯藤水又有劇毒,而何醞又是刑警,這一切,是沖着何醞來的嗎。”
祁笠的手勁不知不覺加了幾分力道,凝神注視着何醞的眼睛,“你有仇家嗎。”
何醞一怔,“你什麼意思。”
祁笠緊繃着神經,“刑警生涯,有犯罪人惡意報複嗎。經你之手的案件中,有嫌疑犯逃脫,然後報複過你嗎。”
一抹揶揄懸于何醞嘴角,“太多了,殺人犯、毒販、走私犯、暴徒,你要知道哪個。”
祁笠氣不打一處來,“你……我在認真問你!”
“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何醞說。
祁笠知道刑警是危險職業,打擊報複時常發生,隻是真的發生在何醞身上,他又不想确信,懸着的心總是落不下,懸心吊膽也不為過。
不料,祁笠一把推開何醞,“你站那等着,門一開,你就躲起來。”
何醞一臉意外,料想不到祁笠竟來這麼一出,反手支開祁笠,“打擊報複算不上什麼仇人,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若說仇人,确有一個,殘忍狠毒,絲毫不留餘地。”
祁笠搶聲而出,音色微顫,“是誰。”
“學生時,有一人嫖完我,然後悄無聲息地失蹤了,一失就是十年。”何醞雙手勁力推動石門,吱嘎一聲,眼前一亮,整個人怔住了。
祁笠站在石門一側,垂眸低沉,内心沉吟着,“對不起,我……”
一束光源透過石門穿向洞道,伴随着一縷細風,祁笠忽覺刺眼,緩過神來,走向石門,不禁瞠目結舌。
何醞回眸望了一眼祁笠,“全是枯藤水嗎。”
祁笠點了點頭。
石門一開,一偌大空間映入何醞眼簾。數百株,也許數千株枯藤水井然有序地鋪滿了洞底,隻是根莖束在一口透明玻璃盆中,洞壁四周白熾燈照|射|,光色柔和,溫度适宜,比洞外溫度稍微高了幾度。
祁笠走進玻璃盆,探查一番,神色極其複雜,“何……醞,我隻知枯藤水劇毒,還未發現其他的特性,這裡為什麼有這麼多枯藤水。不對,是有人批量培育枯藤水,”
何醞走向前,眺望四周,鬥然想起市面上的毒|品,其成分大多是從有毒植物中提取出來的化學成分,“從枯藤水中提取某些化學成分,制成|毒|品。自産自銷一條線,安全又省力。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