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跑了多遠,祁笠突然放慢了腳步,躬身走向一棵粗樹,背靠着樹幹,探出細頸,瞟了幾眼,“是王良。”
樹幹粗犷,若是三人手拉手能将其環抱,緊緊圍實。何醞一路緊随祁笠的步伐,祁笠提速他也提速,祁笠減速他也減速,一如十年前的默契,無論是體育競技,還是課上解題,或祁笠打瞌睡,何醞負責把風老師,十年不見,再次重逢,依舊不減少年時此呼彼應。
何醞走了過去,距離祁笠一尺時,一隻腳擡起,卻半懸在祁笠腳尖上方,何醞一怔,便收了回去。若未收回,兩隻腳一前一後,鞋子前尖緊觸,十趾腳尖隔着鞋子相抵。
何醞望着祁笠,嗯了一聲,二人四目相視。
其實早在祁笠放慢步伐時,何醞眼觀四方,耳聽八方,早已發現了王良的身影,
“何醞,你有辦法救下她嗎。”祁笠說。
“有。”何醞的聲音心平氣和,從容沉着。
“什麼辦法。”祁笠兩眼放光。
“祁教授,你的任務完成了,自己藏好,别亂動。”何醞凝神望着祁笠,欲要轉身繞過粗樹幹。
祁笠一手拉住了何醞的手腕,“小心。”
僅僅兩個字,簡短卻異常有力,情感充盈,何醞回眸輕輕一笑,脫手離開了。
自進入了紫蔓山實驗基地,祁笠便成了活地圖,幫助幹警以最快的速度逮捕嫌疑人,封鎖實驗區,一陣行動下來,紫蔓山本地的技警着實忍不住心中的驚奇,極其納悶兒,“祁教授,您真的就……隻是普普通通地一個大學教授?就是站在講台上,講課的普通老師?”
祁笠點了點頭。
“可是,你怎麼發現,這裡還有隐藏的洞門。”
祁笠指了指地圖,“這條線直達這個石室,但過了這個石室還有一條洞道,而這條洞道能到達每個卧室,這些卧室裡住着嫌疑人。”
那技警一手指着地圖,搶聲而出,“你就在想,為什麼這個石室沒有直通這條洞道。”
祁笠點了點頭,“石室的布局,你想起了什麼。”
那技警撓了撓腦袋,眼睛盯着地圖,蹙了蹙眉,嘴巴動了動,不知是否想起了什麼。
一旁的何醞搶聲而出,“監獄。”
頓時,那技警狠狠地一手拍了一下腦門,“對!監獄。這個石室,監管着那些卧室,那些嫌疑人。”
祁笠嗯了一聲,想起1号實驗區那倆嫌疑人的對話,“這個石室,可能是阿尋的房間,也可能是阿飛的房間。”
那技警緊追不停,摸着腦門,“祁教授,你不是研究植物學的嗎,怎麼感覺,不像研究植物學的,更像研究地質學、地理學的。”
祁教授還未作聲,便被何醞抓着手腕,離開了。
那技警站在原地,嘀咕了幾聲,恰好秦警走了過來,一手搭在技警肩上,“别嗷嗷了,你以為植物學家整天站在講台上,PPT一放,對着PPT念來念去的啊?”
技警啊了一聲,“我家親戚,他們家的孩子今年大四了還在吐槽,從大一吐槽到大四,說,他們的老師對着PPT念來念去,那PPT堪比僵屍,都滲出屍水了。”
秦警笑了笑,“你們家親戚的孩子上了什麼大學啊。”
技警說:“普通大學。”
秦警又拍了拍技警的肩膀,“祁教授,在重點大學,那可是TOP1的普海大學。聽劉所說,國外11·8殺人案,就是這位祁教授偵破的。”
技警一臉震驚。
秦警繼續說:“雖然祁教授研究植物,但他不一樣,我想,他應該走遍了七大洲八大洋,人家流的汗,走的路,去過的山,蹚過的水,漂過的海,隻是想想就望塵莫及了。”聳了聳雙肩。
秦警瞥了一眼技警手中的地圖,“你沒發現,祁教授的小手臂有縫痕嗎,雖然疤痕不是很明顯,但祁教授的皮膚太白了,還是被我看到了。”
秦警搖了搖頭,“我覺得,祁教授身上還有傷痕。”望着前方,祁笠的身影轉過拐角,消失了,“祁教授就是一個活地圖。紫蔓山,對祁教授而言,不在話下了,小巫見大巫喽。”
祁笠隐在樹幹後方,窺探着何醞的身影,隻見他躲躲閃閃,隐隐蔽蔽躍向一棵古樹一側,便消失了。
祁笠心神不定,繞着旁邊的樹幹逐漸接近那棵古樹,遠遠瞧見,那棵古樹,樹皮皲裂,似龍鱗,有的地方翹起了皮,似巴巴着眼,眺望四周。
古樹後方,一寸頭男,一手勒着黑衣女遊客,一手持一把短|槍,槍口死死地盯着女遊客的太陽穴,身後兩側站着兩人,其中一人手中緊握槍柄。
祁笠繞着粗樹幹踱了幾步,找到一個好的視線,窺探了一眼,背靠寸頭男的銀發人雙手正握着槍柄,槍口直至前方,忽而向下,又忽而擡起,忽而向左,忽而向右。
祁笠瞬間了然,山風呼哧呼哧地吹動着灌木叢、枝幹、樹葉,惹的銀發人心神不定,惶悚不安,神經兮兮的。
三人背靠背,穿着一身黑衣,雙膝微彎,一顫一抖,挺挺地站直了小腿。
何醞躲在古樹一側,窺探了一眼,王良的一隻胳膊正勒着女遊客的脖頸,女遊客頭戴遮陽帽,帽檐低垂,遮掩了雙眸,帽檐以下,黑色口罩遮掩了口鼻、臉頰、脖頸,口罩低端掩進了衣領中,那女遊客僵着身子,任由王良動來動去。
何醞探向古樹不遠處的幾位遊客,“那幾位是她的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