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間傳聞,善善是要與徐須之和好,才趁夜…”
“呸!”老人氣急敗壞再次瞪了她一眼,“愚蠢庸俗!莫說你也信這些謠言。”
南芝無奈,她看向老者:“所以才要向你求證。”
聽得她的話,老人這才松了口氣,道:“反正也沒活人了,就連徐恒那狗東西都讓你送走了,說給你聽也行。”
南芝快走幾步,走近他身旁,便看老者再次瞪了自己一眼,輕聲責備:“這些事老夫都忘了差不多了,今日因為你,又重新提起。”
“待會兒這事,你得替我處理利索了。”說完,老人又陷入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歎息,斂下眉目:“說起來,當年善善那事,也怪我。”
他朝前又快走了幾步,走在前面,也不管南芝跟沒跟上,自顧說着話:“當年,是我提出陪善善去找他做個了斷。當年的我年輕氣盛,脾氣可沒現在好。”
“善善她怕我沖動,怕我壞了書生名頭,就偷偷出門,丫鬟也不帶,連夜去找那個人。”
“再往後的事,你應該也都知道了,跟傳言大差不差。”
“嗯。”南芝輕應了聲,又問到,“那舉人府?”
“我王家家大業大,不稀罕!”說到家業,老人陰霾散去,輕哼了聲,看來是又回到之前怡然自樂的模樣。
“好了,老夫說完了,該你了。”他托腮,在黑夜中,那雙灰暗的眼眸像是閃爍着精光。
被他這麼一問,南芝這才記起是問小琪之事。她看向面前人,伸出三根手指,眨巴眼睛道:“三句話,讓她們自願去往來生。”
“?”老人顯然沒太明白南芝的意思。
南芝彎下第一根手指,道:“第一句便是過去。”小琪她們過去隻是王家大院的丫鬟,做着侍候人的活計,偶爾還會被克扣工錢,辱罵輕視。
聽她這樣一說,老人也懂了,他瞥了眼故作玄虛的南芝,沒好氣道:“第二句,現在,她一個心死魂,現在怨氣還好,可以往生,往後就不一定了。”說着,他停下話語,問到,“那未來呢?她可以選擇滞留人間,哪怕當一個兇魂,為非作惡,至少過的自在。”
“那她将失去自我,斷了來生之路。她還是個新死怨魂,還未來得及作惡,她的仇人也即将得到應有報應。這人間也沒她留戀之事,為何不以純淨之魂,博一個來世好命格呢?”
南芝的話讓老人再次陷入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得他幹笑兩聲。
“多淺顯的道理,老夫說的她怎就聽不進去?”
“大概,是因為你也姓王。”
說話間,周圍屋舍明顯少了許多,徹底遠了王家大院,往這個方向,更像是通向城門樓。
南芝還未去守過城門樓,她隻是經常聽李叔提起,城門樓并不像外地那麼闊氣高大。
兩排石壁牆,中間一扇合不上的大門。
每日往來的也僅有那些彎了脊背,騎着牛車進城兜售讨活計的莊稼漢。
李叔他們便守在門邊,若是遇到些個眼神不老實的,再上前看下他們是否在做不正經買賣。
“那你呢,為何你也要留在人間。”
再次聽到這個問題,老者頭也不回:“這個問題你問也白問,老夫不讓你送。”
這些事像是在他心中壓抑許久,南芝沒問,老者看着還有一段路,索性将往事全部吐出。
他說,他有個要繼承家業的不争氣兒子,還有個不讓人省心的孫孫。他怕死不是因為惜命,是怕自己死後,沒幾年家業就被敗光。
當年他棄文從商,也是鬧出不小動靜,若是死後家業就沒了,到了地下,是會被同行恥笑!
讀書人,哪個不在意點身後名。
所以他醒轉後特意躲開冥府來的接引使者,獨自一人在這大宅院飄蕩了幾年。看着兒子慢慢懂事成長起來,逐漸掌握生意行當,成為一個不遜色于他的大商賈。
遊蕩的久了,看着兒子的成長,他也覺得自己也可以多學些知識。
學海無涯,他可是要看着他打下的産業發揚光大,可不能被時代抛棄,從事服裝衣飾的,必須得跟上年輕人的思維!
就這樣又遊蕩了幾年,他慢慢摸清了冥府接引的規矩,輕松躲過一次又一次的冥府來人。
後來在他孫孫那輩,兩個孫孫長大想分家了。如果是他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是孫孫有想法,他們爹不管他們,他也隻能幹看着。
自那後,這個家一分為二,成了現在鄰裡的兩家。
兩家雖然分家,因為有生意上的往來,關系一直很親厚。
直到那個叫王良平當家掌權。
老人很是鄙棄這個後代子孫,說到他時語氣都變了。
漆黑寂靜的過道上,他的聲音大的很,也幸好普通人聽不見。
“自小不學好,還好攀比,整天相信靠邪門歪術超過他堂兄,若真邪術能成,人家邪術師能淪落到幫他?老夫那麼大一份家業留給他,他不思進步就算了,還瘋狂敗壞家族名譽!”他說的是咬牙切齒,那種恨鐵不成鋼,南芝離的再遠都能察覺到。
他說的真切,旁人不住信服。
“後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年紀輕輕的,才二十歲他便開始急什麼後代。”王善奕又歎了口氣,道,“就是他真生不出,我王家人那麼多,輪得到他一小輩急眼。”
他頓了頓,補充道:“他是個蠢笨沒腦子的,但這事,确實是那鬼東西搞怪。”
“邪修?”
老者颔首,低頭想了下,他再次看向南芝,語氣認真:“這事危險,你最好還是邀你那小相公同行為好。”